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喝醉了,还是他喝醉了?细节早已模糊,只剩下那种彼此厌恶却又莫名纠缠的触感……
靳朝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混乱,心里的快意达到了顶峰。
他终于,扳回了一局。
他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然后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伊格独自坐在沙发上,维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很久。
她终于回过神,缓缓抬起手,看着已经留下一圈淡淡红痕的手腕。
伊格“靳朝……”
伊格“靳朝!!”
伊格“靳朝!!!”
凭什么?
可以是万青挑衅她,可以是梁彦丰恶心她,但就不能是他靳朝!
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他怎么配用那种眼神看她?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他怎么敢提以前?他怎么敢碰她?
伊格“混蛋!王八蛋!”
她尖叫着,目光扫过面前的小圆桌,怒火找到了宣泄口。
她伸出手,狠狠一扫,桌上的东西被尽数扫落在地。
一片狼藉。
她站在这一地狼藉中间,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不定。
烦!烦死了!无处发泄的焦躁!
目光扫过地上那几盒散落的糖果。
她盯着那些糖,眼神空洞了几秒。
然后,她忽然蹲下身,动作粗暴地一把抓起了那盒草莓味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牙齿咬碎坚硬的糖球,甜腻的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搅。一个接一个,她将手边能抓到的糖,全部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吞咽,再塞,再嚼……
直到嘴里再也塞不下,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咳嗽声,和电视机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
她抬手,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擦掉那些生理性的泪水。然后,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房间里那面模糊的穿衣镜。
突然,唇边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她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镜中人的狼狈,还是在嘲讽心里那个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角落。
然后,她站起身,踩过冰冷的地面,绕过那些垃圾,走到床边,将自己重重地摔进了那张大床里。
脸埋进带着酒店消毒水气味的枕头里,她闭上了眼睛。
很累。
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
第二天早上,伊格是被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眼地照在她脸上。她皱了皱眉,睁开眼。
房间里还是一片狼藉。
伊格从床上坐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门口。
靳朝没在。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往下看。
酒店楼下的停车位上,靳朝的车,不见了。
哦对,昨晚吵架了。
所以,他今天没像往常一样,来叫她起床,没给她准备好温水,没喊她吃早饭。
伊格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车位,看了很久。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后,她转身,走进浴室……
一整天,伊格都泡在机车训练基地。
引擎的轰鸣,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速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这些填满了她所有的时间,也强行挤占了她脑子里那些烦人的思绪。
她练得比平时更久。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其他车手陆陆续续离开,伊格才终于停下。她摘下头盔,甩了甩湿透的金发,走到场边,拿起水瓶灌了几大口。
身体很累,心里的焦躁似乎被高强度的体力消耗暂时镇压了下去。
公寓在一条僻静的街道,旁边挨着一个修车厂,招牌上写着“飞驰车行”。灯还亮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这是靳朝的车行。
他用攒下的钱盘下了这个快要倒闭的小车行,自己学着修车、改装。后来为了方便,他索性在车行旁边的居民区里,买下了一个小小的带个阁楼的公寓。
再后来,伊格就来了,霸占了楼上唯一的卧室。
买公寓的钱,其实大部分是高中时伊格给他的钱,替她写作业、考试作弊、补习功课……都是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靳朝从不否认这一点,这也是他默许伊格住进来的另一个原因——这房子,某种意义上,也有伊格的一份。
靳朝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裤,无袖的上衣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手臂。
他在修车。
他用胳膊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放在旁边工作台上的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停留在聊天界面。
他在看,或者说,在等。
等一个消息,一个电话。
说实话,他有些担心伊格。
他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了酒店。虽然以她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有事,但……万一呢?万一她心情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万一……
靳朝烦躁地扔下手里的扳手,他拿起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新消息。
他盯着聊天界面,拇指悬在伊格的头像上方,犹豫着,几次想点开,又几次放下。
说什么?
道歉?不可能。他没错……至少,不全是他的错。
问她去哪了?安全吗?
但,以什么立场呢?
他没有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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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拉扯、拉扯、再拉扯……
看似别别扭扭,其实爱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