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们家中近日家宅不宁,皆是因为你那早夭的儿媳,她心中有怨气未平,又牵挂稚子。她同我说,非要带走你们其中一人不可,交换代价是她在最后留下的的嫁妆。若是不答允她,她日日痴缠你儿子,你儿子重病缠身都是轻的。”张成嫣敲着扇,蹙眉道。
那王老翁的表情才出现些许裂痕,王阿婆一听面色大变“我就知道这贱妇,还有私藏的嫁妆,我们王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成才一言不发,只沉默的看着地上。
王阿婆急的忙上前拉住张成嫣的手“张姑娘啊,您神通广大,快给我们想想办法吧,就不能施法让那女人灰飞烟灭不再骚扰我们吗?啊?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张成嫣故作为难的拍了拍她的手,只道“天道轮回,这是我无法插手的事儿”
“这样,明天我再来。你们今晚先想想到底该交谁出去吧”张成嫣潇洒转身,只略略侧头,余光瞥见他们一家子的窘状,唇角不可见的上勾。
回到茶楼,已是黄昏傍晚,小二已然去休息了,红灯悠悠挂上,待月上枝头,林如欣的身影缓缓现出。
“哗啦”一下,门被人大力推开。
张成嫣头都不用抬,只拿了茶杯倒了些茶“门有门神,你能不能轻点儿”
“啰嗦”辛柔一屁股坐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衙门这几日闲得很,我也乐得自在”
“捕快大人您高兴就行,省的您不高兴,我这楼的门又该换了,不过你也闲不了多久了”张成嫣拿出酒碗,从后头一排排酒罐子中,取出一坛天青色的倒进碗中,一下酒香四溢。
辛柔还未开口询问,只见张成嫣将碗递给林如欣。
“你的这碗孟婆汤,叫做“自我”,喝了它,愿来生你能做自己”
林如欣接过碗,有些迟疑的望着她。
“相信我”张成嫣只略略开口,林如欣重重的点头,一饮而尽。
辛柔有些惊诧,难得的业绩啊。
林如欣走后,辛柔撑着头“你答应她什么了?”
“放心好了,捕快大人,明天你就知道了”张成嫣莞尔一笑。
翌日,张成嫣一来王家,便瞧见一位灰袍老者,在那手忙脚乱的不知作什么法。
“阿婆,这是?”
王阿婆眼神躲闪的搓着手指,还未开口作答,那老者一脸不屑的瞥了张成嫣一眼道“无知小儿,学艺不精还敢出来招摇撞骗”
“张姑娘啊,这大仙说,他能解决那贱妇,说是能让她不入轮回无法超生,永世困在那塔中,所以我们才…您别误会,不是我们不相信您,实在是您要的要求…”王阿婆谄媚的笑着。
张成嫣睨那大仙一眼,心中不禁冷笑,面上只浅笑“无妨,那在下便留下观摩一二吧”
张成嫣一边打量一边腹诽,这阵法都不对,还妄图将林如欣困在此处,她昨晚便往生了,师父要是知道她被此等招摇撞骗之辈嘲笑指点,怕是要气的七窍生烟。
人可以蠢,可以坏,但是不能又蠢又坏。
张成嫣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捏了个雷诀,朱唇翁动。
“张姑娘啊,那贱妇昨日说的嫁妆,您可知道在何处?”
“来了”张成嫣抬头,只见万里晴空突现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令人心惊。
所有人齐齐吓了一跳,只见排云换雨,天色一下阴沉下来,乌云密布像是要压垮所有人。
“徒儿你切记,这装逼嘛,也是有学问的,要装的恰到好处,让人不得不相信”
脑中闪过师父念叨的脸。张成嫣嗤笑一声,朝着那大仙处吹了个哨“无知老头,睁大狗眼好好看着”
只见一女子一身天青色的衣衫翻飞,她右手二指捏着一张黄色符纸。一下按在那大仙插在地上的经幡之上。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阴风大作,像是女子无助的嘶吼与哭诉。
那大仙吓得落荒而逃,王阿婆拉都拉不住他,张成嫣疾步上前,夺过那桃木剑一下插进土中,只见以王家为半径的整片土地开始颤动。
“她来了!她来索命了!”那王成才吓得六神无主的大喊,冲进屋中拿出一把斧头,生生就要往王阿婆身上砍。
“你们王家作的孽,老天显灵啦”周边的邻居疯狂的跪在地上磕头。
一时间乱作一团,人声嘈杂间,王成才一个恍神,王阿婆一边咒骂着一边躲避,那斧子竟砍在了王老翁的身上。
至此,一部闹剧落幕。
邻里早就有人去报了官,官府来人时,王老翁的脖颈处的斧子还在那,人早就没了气息。
王成才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王阿婆吓得缩在角落,天早就转晴,晴空万里,不见一丝方才的痕迹,只有屋檐上落下的雨滴证实方才确有一场大雨。
张成嫣早已收拾好衣服与头发,衣着整齐不见一丝狼狈。
辛柔嘴角抽搐着,无语的看向张成嫣“这就是你说的闲不了了?”
张成嫣挑眉点头,面上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辛柔狠狠地闭眼,三下五除二的招呼兄弟“此人弑父罪大恶极,邻里皆是见证,带走”
待他们走后,张成嫣理理衣衫,起身走向角落,蹲在王阿婆面前。
“你的小孙儿,便是你儿媳留下的最后嫁妆,那是她的儿子,希望你能好好抚养他长大,她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婆婆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吗”
不是王家妇,也不是李家女,而是你自己。
张成嫣起身离开,脑中浮现那天在塔边的情形。
“那你婆婆呢,她这么对你,你不怨她?”
“怎么会不怨呢…可她也是可怜人,正如你说的,天下不公多女子,钗环何能再相离”
“更何况…稚子无辜,若没有人照顾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该怎么办呢…”
“好,我知道了”
王成才此案影响恶劣,物议如沸,当即被判了斩立决,就在这两日。
游街示众,午时斩首。
那日艳阳高照,是个好天儿,张成嫣却撑着把伞,眼瞧着那被人丢臭鸡蛋都不为所动的王成才,在趴上行刑台时,还是抖如筛糠。
一刀下去,人首分离,干脆利落。
围观的群众中大人不由自主捂住了孩童的眼睛,骂声叫好一片。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群众渐渐散去,只余一白衣女子撑着油纸伞独立。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张成嫣抬头,那雨珠落在她脸上,犹如一滴泪。
她转身正要走,映入眼帘的一身仙鹤白袍。
“张姑娘真是有勇有谋,道法高深”男子笑的一片清风朗月,眼角眉梢染上一些雨意。
“定王殿下怎的有闲情雅致,这是来赏雨来了?”张成嫣故作不知他的话外之意。
定王几步上前“姑娘所做本王都已耳闻,既有如此本事,可引雨唤雷,为何不入奉天楼,可是有何顾虑?”
“定王殿下真是折煞在下了,这时节多雷雨,且下一会儿便出晴,殿下莫要日日神神叨叨,信这些子虚乌有之事。”张成嫣抬眸,回以嫣然一笑“既然殿下诚心相邀,在下也不好再推辞,岂有不应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