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浅眉头轻蹙,心底无声地漫开一抹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那道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如影随形,仿若裹挟着无形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更令她不安的是,那目光中似乎暗藏某种深意,像一团迷雾,朦胧却咄咄逼人。
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那种隐而不散的压迫感即便她试图忽略,却反而愈发鲜明,仿佛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她的神经,挑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波澜。
顾溪浅往上一扫,扫到了那个令自己终身不会忘记的人。
七皇子殿下——帝北辰。
看着她,顾溪浅内心只感觉充满了愤怒,自己前世用顾谢两大家祝他登上了帝位,可他登上帝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自己给刺死。
如今看着帝北辰,顾溪浅说不愤怒那是假的。
令顾溪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帝北辰此刻望向自己的目光,竟与平日大不相同。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幽暗得如同一潭千年古井,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仿佛其中藏着一个历经风霜的灵魂。
顾溪浅内心激起一层激荡,她觉得她昨夜想的那个重生者可能就是帝北辰了。
毕竟他是皇家人,他要是开口和皇帝讲郑王要谋反的话,皇帝随有疑惑但也会想着去调查一下的。
“够了。”皇上重重放下酒杯,玉杯与案面碰撞的声响震得烛火摇晃。
“郑王,你与北狄使者在城郊别院密会,用三百匹战马换他们暂缓南下,好让你在京中作乱,这事,还要朕一一说出来吗?”
郑王脸色骤变,刚要抵赖,顾落衡已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
“陛下,这是从郑王府书房搜出的,字迹确是王爷亲笔。”
密信展开的瞬间,郑王瘫坐在椅上,再无半分骄横。
顾溪浅望着那道消失的月白身影,忽然明白帝安为何躲闪——他定是早就知晓郑王的阴谋,却困于手足亲情,既不敢揭发,又不忍见她被卷入这漩涡。
方才那炽热的目光,或许是提醒,或许是愧疚。
殿外传来禁军的脚步声,郑王被押走时,忽然回头看向顾溪浅,眼神复杂。
话未说完便被堵住了嘴。
顾溪浅垂下眼帘,将那道藏在暗处的目光连同心头的波澜,一并压进了杯底的残酒里。
接风宴终场时,晨光已透过窗棂。谢陨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回廊:“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指尖抚过相府徽记,这一次,冰碴般的触感里,似乎多了些沉甸甸的释然,“只是觉得,天快亮透了。”
远处,月白锦袍的影子在转角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再回头。
有些牵绊,注定要藏在暗处,如同此刻殿外渐浓的晨光,终将驱散所有阴影,却也会留下看不见的痕迹。
走出偏殿时,晨光已将琉璃瓦照得发亮。
顾溪浅拢了拢微敞的衣襟,廊下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气,吹得她鬓角碎发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