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顾溪浅便起身整理衣袍,指尖抚过衣襟上绣着的暗纹,那是相府的徽记,此刻却像带着冰碴子般硌手。
帐外传来士兵整队的号角声,得胜回朝的队伍即将启程,甲胄碰撞的脆响里,藏着她一夜未眠的疲惫。
队伍行至京城外十里亭,远远便见文武百官列阵相迎,明黄的仪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顾溪浅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列的父亲——丞相顾衍,身着紫袍,面色沉静,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四目相对时,父亲朝她微微颔首,眼神里却没有久别重逢的暖意,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
接风宴设在宫中偏殿,觥筹交错间,皇上频频举杯,言语间满是对谢家父子平叛之功的褒奖,可那目光扫过谢陨肩头的旧伤时,总带着几分探究。
顾溪浅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她注意到,李御史几次欲言又止,目光总在谢陨、父亲和她之间来回打转,像在寻找什么破绽。
酒过三巡,皇上忽然放下酒杯,声音转沉:“说起来,前几日京中传言,说城南一带疫情泛滥,一至蔓延到京城一带,可谓是无稽之谈。最近全是百姓声讨,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皇帝上这话是明显扫视着郑王,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希望自己这位亲弟弟可以回头是岸,不然他便只有将他杀了。
偏殿的烛火映着郑王紧绷的侧脸,他端着酒杯的手指泛白,显然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敲打,却偏着头避开那道带着期许的目光,仿佛要将“执迷不悟”四个字刻在脸上。
顾溪浅的指尖在杯沿划了半圈,目光落在郑王腰间那枚玉珏上——那是先太后赐的,本该象征手足和睦,此刻却像块冰冷的石头,衬得他眼底的阴鸷愈发清晰。
她想起前不久皇上在竹林与自己见面场景,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帝王声音压得极低:
“溪浅,郑王私通外敌的信,在你父亲那里。”
那时她才惊觉,父亲沉静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可陛下不是对我顾谢两家虎视眈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任务交给爹爹来完成了。莫非这个中间也出现了某些变故。
顾溪浅这么想着,还没想出什么,只见谢陨突然一个跪步上前。
“臣以为,”
谢陨忽然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凝滞。
“疫情虽控,但民心需安。不如彻查源头,将元凶公之于众,也好让百姓知晓朝廷平叛除害的决心。”
谢陨的这番话让原本寂静的殿内突然开始了窃窃私语,而原本就有些心虚的郑王帝宇见谢陨迟迟盯着自己看,心里更加觉得发毛,直接拍案而起怒吼道
谢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一直看着本王?莫非怀疑是本王所为?”
“是不是,查过便知。”谢陨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就在这时,顾溪浅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像被炭火烫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