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梧桐絮语

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翻到“30”时，程小雨在草稿本角落又画了片歪歪扭扭的梧桐叶。前排的沈星野正弯腰捡笔，后颈露出一小截白皙皮肤，她盯着那抹浅色，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这是他们同桌的第三个学期。程小雨数不清自己偷看过他多少回——早读时他低头背书的睫毛，体育课上他三步上篮的利落身影，就连他趴在桌上打盹时微微抿起的嘴角，都被她悄悄临摹在素描本里。

那天放学，暴雨突袭。程小雨攥着书包带站在校门口，看着沈星野撑着黑伞走向公交站。她咬咬牙冲进雨幕，故意绕远路跟在后面。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混着心跳，直到看见他走进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她才浑身湿透地拐进旁边的文具店。

“同学，你脸色好差。”店员递来纸巾时，她才发现自己发起了低烧。

后来发烧演变成肺炎，住院那周，程小雨每天都盯着病房的门。当沈星野抱着练习册出现时，她慌忙把藏在枕头下的素描本往里塞了塞。

“你落下的笔记我都标好了。”他把练习册放在床头柜，“还有这个。”从外套口袋掏出颗水果糖，“我妈说生病吃甜的会开心。”

程小雨攥着那颗糖，直到糖纸都被汗水浸湿。深夜护士查房时，发现她偷偷在被窝里哭，却怎么也问不出原因。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程小雨的成绩冲进年级前十。她鼓起勇气在志愿表上填了和沈星野一样的城市，却在最后关头改回了老家的师范院校。毕业典礼那天，她躲在梧桐树下看他和同学打闹，直到他的白衬衫消失在人群尽头。

多年后同学会上，有人说起沈星野。“他现在在深圳创业，听说还单身。”程小雨搅动着咖啡，听见自己平静地说：“真巧，我下个月结婚。”

散场时，她独自走在种满梧桐树的老街上。风起，漫天飞絮落在肩头，恍惚间又回到十七岁那年，那个少年笑着递来水果糖，说甜的能让人开心。而她藏在心底的喜欢，终究像这飘飞的梧桐絮，落进岁月深处，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