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茫然,确实是在自己与承泽共创产业之后,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如果说自己带走二殿下是陛下默许的,那他为什么不当时下杀手。
“当年的成王殿下,”陈萍萍抬头,靠在椅子上,目光渐渐悠远起来。“只是一个委身在澹州的不起眼的王爷。相比于太子和其他皇子,只是空有雄才伟略,既无权干涉朝政,更不能豢养亲兵。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和一个小太监。”
“直到,他,或是说他们,遇到了叶轻眉……”陈萍萍讲述了所有当年的往事,也告诉了范闲叶轻眉被杀是庆帝的手笔。
范闲听得青筋暴起,“我娘用巴雷特杀先皇和先太子,帮他争皇位,助他成为大宗师。结果……凭什么?”
范闲拼命地捶着铁栏,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滑落脸颊,“陈年往事,跟我和承泽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的成王殿下比昔日的二殿下如何?”
“判若云泥。”
“抑郁不得志的成王,有了叶轻眉,管他什么先皇帝先太子,一切尽在他手。这种超自然的力量远远凌驾于皇权之上,这是整个皇族最恐惧的。二殿下自幼在朝堂上广结党羽,没有母族帮衬、没有世外高人协助,已然能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收揽江湖豪杰于私人手底,对外走私,私下养兵。如果他有了你……”陈萍萍转而看向范闲,就好像要透过他的脸看向另一位先去的故人。
“范闲,你是叶轻眉的儿子。你和老二上了同一条船,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正式当年用来杀先皇的。”
“如果当初我留在澹州,承泽他……”范闲说到一半。
“尚能与太子制衡几十年。但是,并无生路……”
“为什么?”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范闲愣住了,呆呆地跪坐在铁栅栏的另一侧。
“算算时日,李承泽已然出了江南。”陈萍萍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
范闲:“他要干什么?我让他在江南等我!”
“你来刑部天牢的消息一经传开,他就发兵了。”
“可是我啥事也没有……”范闲说到这,突然意识到是庆帝设的局。“千方百计,就为让自己儿子起兵反他!”
陈萍萍目光阴暗,眼神中杀意浓浓:“不止李承泽。范建给你令牌的时候,就没有退路了。如今,范府已被查封。还有,我这不也进来了么。”
“一石三鸟。”范闲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袭来,又不免自责于自己的冲动。
“这是不怪你,他早就想把我们处理掉了。”陈萍萍一脸不屑。
“这局当真无解?”范闲焦急地问着这位多次不动声色就能帮他化解危机的长辈,在他心里,再难的事陈萍萍都会回应一句“我来办”。
陈萍萍摇头“纵使李承泽比当年的成王强上百倍,你范闲也肯帮他。但是,你们面对的是陛下,是当今世间仅有的大宗师!”
陈萍萍无奈地摇摇头:“无稽之谈!”
范闲沉默。
“除非……他李承泽小时候根骨没有被废,子承父业也练成大宗师……”陈萍萍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他要能练成,我的腿就能走路!哈哈哈哈……”
范闲眼前一亮,暗暗发狠。
猛然抬头:“我能!”
“我如今已是九品,霸道真气又非同寻常。”范闲语气又突然变得有些失落:“只是,心法我并未完全记得……”
陈萍萍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正是范闲要的,递给他。
范闲激动地伸手接过,陈萍萍却没放手,范闲一脸疑惑的看向陈萍萍。
“孩子,我在利用你……”陈萍萍语气中充满怜爱和无奈。
范闲伸手拍拍陈萍萍的手:“您为了您爱的人,我为了我爱的人,各取所需罢了。”
陈萍萍迟疑了一下,放手把心法给了范闲。
随后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塞给范闲:“这是费介做的护心丹,必要时吃了。”
影子这时过来了,陈萍萍对着范闲说:“牢里清净,适合闭关。我先走一步。”随后打了个手势,影子推着轮椅走了。
空荡的牢房里留下陈萍萍低沉的一句:“希望李承泽能撑到你出关……”
范闲看到陈萍萍递给他心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庆帝的局里时又入了陈萍萍的局,也瞬时明白了进宫前范建发火对他讲过的话的含义。
可是,他被一步一步往前推,早已没有回头的路。
况且,他还在等着他……
李承泽一路上损兵折将,打到了京城外。
白天坐镇军前,指挥战斗;晚上还要研究行军路线,计算得失。又没有范闲在身边帮着调理身体,李承泽在削骨拔毒后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劳累过度,白天强撑着不敢在军前显露疲惫,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晕倒。
谢必安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按以往的药方给李承泽一碗又一碗地灌药。
李承泽经常被药苦的想要呕吐,范闲给他的葡萄味的糖就剩一颗了,他一直不舍得吃,思念时拿出来看看,再装回袋子里放到胸前。
京都城外,范无救南下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