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酒醒后,已是过了晌午。谢必安守在他身边,见李承泽醒了,扶着他起来,像往日里一样,给他端来洗漱用的清水。
“范闲回京了,说是要接手鉴查院。还说要把淑妃娘娘的尸首接过来。”
李承泽深色暗淡,思忖片刻道:“陛下要羁押他入京,他自己回去,还能接手鉴查院?”停顿片刻后,问道:“黑骑动向?”
谢必安:“江南回京都沿途皆是。”
李承泽似笑非笑:“陈萍萍,藏得够深啊。”
话毕,范无救给李承泽呈上来一封信,刚从信鸽的脚上拆下,是范闲的信鸽。
李承泽亲自打开,刚看完就赶紧收起来了,谢必安和范无救伸着脖子瞅了半天,也没看到个究竟。
只是李承泽脸上微微泛红。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李承泽看完信后出神了好一会儿。
“殿下……”谢必安试探地问。
……没回应……
“殿下,”谢必安提高嗓门,李承泽被吓了一跳。
“殿下,出什么事了。”
范无救心想,你没见殿下盈盈笑意,肯定是被范闲那个臭小子撩到了。
李承泽也发觉自己出神,且神色不对,慌忙收敛。
从盒子里去除兵符,取出其中一块给范无救。范无救双手接过,神色严肃。“即刻北上,往北防军军营,那里自会有人接应。随时待命,等京都消息。”
李承泽收敛起刚刚转瞬即逝的笑意,神经又紧张起来。“若是范闲……若是他出了意外,起兵南下。”
然后看向谢必安:“必安通水战,随我留在江南。”随后又递给他另一块兵符,“整顿江南水师,该动手了。”
然后又掏出一份名单,这是上次遇袭后,范闲给他的。“这个名单上的人听命于陈萍萍,他们不会帮我们,也不会阻止我们。至于其他的……”
谢必安会意,接过兵符,二人领命,一同退了出去。
李承泽吩咐之后,身心疲惫,有一种难言的压抑和悲愤梗在他心尖。上一次,他爱的人要他死,他是为自己求生而战;这一次,他的父亲要他死,他爱的人为他而战。
什么荒唐言!
范闲潜回京。
范府。
夜深,其他人都睡了,范建在烛灯下处理政务。
范闲翻窗而入。
范建一惊,范闲立刻将手指放在嘴上,示意悄声,然后压低了声音:“不是贼,是我!”
范建慌忙走到窗前,看了一眼没有外人跟上来,关紧了窗户转身悄声焦急地对范闲说:“你回来干什么!你不知道现在正在通缉你吗!府内外全是眼线!你你你……诶呀!在屋里等着,别乱跑,我去找五竹,让他带你走。”
范建硬是着急的边说边跺脚,说罢就要出去寻五竹。
范闲把他拦下,“爹,冷静。放心吧没人看到我。
“你这次回来干什么?自投罗网来啦?”范建稍微冷静下来。
“回来接手鉴查院。”
“接手……”范建眼珠子一转,“鉴查院!没这道旨意啊!”
“院长的意思。”范闲边说边安抚老爹坐下,结果吓得范建又突然站起。
“陈萍萍?他……他就是个疯子!”范建咬牙切齿:“他没有儿子。他为了他的仇恨,就要来祸害我的儿子。”
范建越说越气:“他,那个人,不把儿子当儿子,他把儿子当棋子……他们,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范闲从来没有见过范建发这么大火,但事出紧急,来不及多问,范闲只能先谈正事:“姨娘每次进宫时用的令牌,借我用用。”
“你要干什么?”
“进宫,找承平。”
范建:“你也疯了吗?就为了他,你要去送死吗?”
“我欠承泽的太多。”
范建无语,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就因为他是李承泽,你选择的人是李承泽,陛下才要杀他,才要派军队去拿你啊!”
范闲有点蒙,因为我跟承泽在一起,所以陛下要杀他?这什么章程!
范建咬牙:“哎呀,这事儿不是这会儿能说清的。你赶紧走吧,不要再会京都,也不要在庆国带着了。”
说完长叹一声:“这的天,彻底变了。”
“爹都说了里里外外全是眼线,我还走得了吗?”
“我去找五竹。”范闲再次把他拦下,“爹,这局,少不了我,我也躲不开。既然如此,我总得看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局吧。”
范建无奈,他知道是躲不开的,只是想着能拦住谁拦住谁,能劝住谁劝住谁。
但一切已成定局。
范建从桌案旁的抽屉中,摸出一块金牌,“陛下登基时赐给我和陈萍萍一人一块,有此令牌不经传报,可直接入宫,在宫内行走自如。但是这块令牌只是个荣誉,不能真的用,故而我一直收着。”说完递给范闲,“你记住,只能用一次,一次过后,覆水难收。”
“那爹还是别给我了,我用姨娘的就行,姨娘的那个能用好几次。”
“不一样。你且去吧。”范建叹息。
范闲行礼,一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范建桌前的烛火摇摆不定,映的他的脸一明一暗,良久,缓缓开口道:“成天疑神疑鬼这个反那个反的,反给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