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快要落水时,可能是忽而想起小时候被太子推进水里的事儿,霎时间悲愤交加,眼神瞬间阴暗下来。
范闲见他神色不对,将人护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我在,没事了。”
“为什么有人总是喜欢把别人推下水啊?”李承泽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压抑着满腔怒火才说出来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我的殿下,没人推您啦。”范闲无奈,只能好言相劝。
抱了一会儿李承泽,他突然意识到问题不对,瞬间脸色骤变,对着李承泽问道:“承泽刚刚说的,是谁?”
李承泽从范闲怀里站起,眼尾晕红,问道:“你信吗?”
范闲说道:“信。”
“还没说呢,怎么能信?”
“殿下既然问了,是要跟我说真话的。”范闲听得认真。
“太子推我落水……父皇趁机……毁我根基……”儿时的事,李承泽无论何时想起,都是历历在目,每次都感觉在眼前重新上演一遍,再疼一遍。
只是这次给范闲讲,要感觉比以往都痛,比以往都刻骨铭心……
把十几年压抑的委屈,全都倾诉出来,说给那个曾经误会自己、讨厌自己的宿敌,但也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和解、想要诚心对待的知己。
范闲听后,一腔愤怒,久久无法平静。
“殿下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那时的你,肯听我多说一个字吗?”李承泽怔怔的看着范闲,试探性的问道。
范闲深知自己有愧,纵然内心从初见时便对李承泽有非同寻常的好感,可碍于政见不同,自己又是心高气傲地不肯承认,不敢直面内心的真实想法,故而处处针对李承泽,直到他服毒自尽。
“小范大人替天下人讨公道,无畏皇权不折腰。可是,小范大人有没有想过,这天下,有的人就是要给别人当磨刀石的。”李承泽面色阴沉,字字发狠。
“殿下的公道,我来讨!”范闲震声道。
春风又绿江南岸。
过了那乍暖还寒时候,李承泽的寒疾也有所好转。
春光明媚时,喜欢坐在窗台上,悬空晃荡着两条腿,再端一碗葡萄,静静地看着天尽头的暖阳。谢必安在旁边,既不会站的太近打扰到殿下,也不会离得太远护不住他。
李承泽揪下一颗葡萄,扔给谢必安,“必安,这葡萄可比家里的差远了,你尝尝。”
谢必安接过塞进嘴里,“确实又酸又涩。”
范闲此时刚回到别苑,经过李承泽坐的窗下,听到了他抱怨葡萄难吃。
“殿下不喜欢江南的葡萄,我去找点种子,咱们自己种吧!”范闲来到江南后要么处理一些鉴查院的往来信件,要么去三大坊盯着,没事的时候就赖在别苑蹭饭或者借宿……
“小范大人好闲情啊!鉴查院和三大坊的事都不够你忙啊,还有心情种葡萄啊?”
“不是我种,我只负责提供种子和工具,殿下自己种!”
李承泽饶有兴味地听着,放下手中的盘子,俯身想里范闲更近一些,却没控制好,直接从窗台上滑了下去。
谢必安晚一步,范闲将人接住,但同时也被扑倒在地。
李承泽用手垫在范闲头下,整个人都摔在他身上。
范闲躺在地上,与李承泽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都能彼此感知。
良久,范闲才问道:“殿下没事吧?”
“疼。”
范闲赶忙扶着李承泽站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哪疼?”
“手疼。”李承泽一副不想理他的表情。
范闲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刚才为了不让自己的头碰到,李承泽把手点在下面。
他拉起李承泽的手,纤细白嫩的手背被压得红肿一起来。
范闲又是揉又是吹的好一阵。谢必安本想来捞一把自家殿下,如今这情形,他暗自琢磨,是不是下次范闲站在底下的时候需要自己帮忙推一把,才算合了殿下心意。
但说到底,他还是有一种自家好白菜让猪拱了的愤愤不平的感觉,郁闷死了。
李承泽抽回手,“你想让本王种葡萄?”
“殿下,自食其力,这葡萄就会格外甜的!”范闲连哄带骗。
“本王种葡萄,你干什么?”
“哎,那我的活可多了。”范闲叹息一声,假装苦笑,“我前期,得为殿下寻找种子、准备人手、工具等;中期,得为殿下擦汗、递水做一些杂活;后期,等葡萄熟了,还得不辞辛劳地采摘下来投喂殿下,亦或者得需先做品鉴,口感甜度都适宜后再喂殿下。”
“哼哼,”李承泽咬着后槽牙,“小范大人,可真辛苦呀。”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日把种子送来,人滚远点。”
范闲听李承泽这么说完后,一拍大腿,“臣领命!”
暗自窃喜:得逞了!大摇大摆地走了。
谢必安:“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