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过了几日,在李长意的照料下,李羽宸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快速好了起来。
而我,也一路奔波抵达了真正的前线战场。
我并不是个柔弱的人,可刚生产完,又长途劳顿,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像马上要散架,骨头从里而外的疼。
等我见到他,我要告诉他,我好痛啊,可是我来找你了。
这时,一队人朝我走来,为首者银发红衣,雌雄莫辨,漂亮得有些张扬。
“你是何人?哪里来的女子敢在边境晃悠?”
我认不出他们是哪国的士兵,一时纠结不知该怎么说。
见我不说话,为首的男子凑近我,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好生漂亮的女子,可是没有地方去?不如来我们南国军营伺候伺候?”
我一听,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认识主帅李羽宸吗?”
男子眉头一蹩,神色不悦,“大胆,敢直呼太子名讳,不想活命了吗!”
我被吼得一愣,习武之人的威压不怒自让人战栗,我压住内心的胆怯,“我,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男子转头看了一圈跟在身后的兄弟,跟着嘲笑起来,“你要是太子殿下的妻子,那我们就是皇上!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谁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长得有几分姿色竟妄想攀附太子。”
我把头缩得更低了,
来时的决心仿佛被一路的风霜打击得没了骨气。
空口白话,又怎能让他们相信我就是大名鼎鼎太子殿下的妻。
“我真的是他的妻。”说罢我在头上取下一根簪子,交给为首的男子,“这是他当初送我的,可否麻烦带我去见他。”
男子眼珠转了转,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女子,他是听说过如今太子殿下有一位妻子,可他们也没见过,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将女子抓了回去。
我被他们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帐篷里,只有零星的几点光透进来,我没有害怕,却感到欣喜,我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就快了,快见到他了。
主帐中,桌子正中摆着的,是一封烫了金边的御笔信,信早已被拆开,里边什么都没有,只掉出了几节骨被震碎的半截香。
副将宋姜懒懒的靠在虎皮毡上、此人精通兵法,又足智多谋,是少见的能文能武的人才。
只可惜性情顽劣,心狠手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这位从京城来的二公主,高挑美丽,一身素衣也漂亮得夺目。
只是可惜这样漂亮优秀的女子眼里却只看得到李羽宸。
他不由得看向坐在主位上沉思的李羽宸,调侃道,“啧啧啧,这下可遭了,别你还没被毒死,先被陛下一刀咔嚓了!”
李长意转头用美目瞪了他一眼,“陛下也给我说了宋大副将的,与其说风凉话,不如想想接下来的战役怎么打”
宋姜眺眺眉,笑的极其勾人。“嗯?这么荣幸?不妨公主给在下说说陛下说了什么?我也好努力努力不是?”
李长意好看的眉头皱起,“你这人!”
李羽宸没工夫看这两人在这里叽叽喳喳,一撩衣袍,朝着南方王宫的方向跪下。
“儿臣,不胜越国,永不还朝。”
宋姜挑挑眉毛,这便是他选择跟着李羽宸的原因—对自己够狠,够冷静,人又聪明,这样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李长意看了一眼香灰,担忧的看着李羽宸,“这香灰.…”
“这是父皇书房桌案上鎏金龙纹暖玉炉里燃了一半的香。”
宋姜:“他想说什么?他时时刻刻看着你?”
李羽宸烦躁的揉揉额头,“他就是想说,他香炉里的香要用完了,让我去给他换柱新的。”
李长意提出疑问,“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啥样的香能配上陛下?非得是皇族贡品,南国王室的香他自己就有,这是和太子爷要越国王室的香呢。”
宋姜眼里闪着阴狠的光,所有和鲜血,死亡、尸体有关的一切,都让他血脉喷张。
“还犹豫什么?破了玄明城,拆了王城,我已经等不及了!”
李羽宸起身走出大帐,往军帐走去,他要去看沙盘,强攻玄明,他的身体状况使他必须速战速决。
夜晚降临,军营里的夜晚除了巡守士兵的步调外,寂静无声,我悄悄的逃出来,想要趁着夜黑风高,找到李羽宸,可我却走着走着迷了路。
恍然间,沿着军营边缘走去,我来到一处荒郊野外,一轮冷月孤悬夜空,清冷的银辉遍洒苍茫,四下野草离离,夜风阵阵吹过,长草随风摇曳,即便是极目远眺,我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好像瘦了,脸上胡茬也长出来了,看着更显俊朗帅气,单薄的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马尾高高扬起,还是我最喜欢的少年模样,好看的紧。
可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这几日四处打听他的下落,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几次三番求那个男人去帮自己请求见一面,原以为是他太忙没来见自己,可今夜看到他对面的姑娘,我才突然明白,不是没时间,是不愿。
那个姑娘年轻漂亮,一身的贵气就让我望而却步,我不是没听说过这位姑娘的事际,当今的二公主,集宠爱于一身,聪慧果敢,帮李羽宸解决了不少麻烦,是军营里人人公认的太子妃。
明明就该这样啊,他这般好的人,本该配这般身份尊贵、又能对他有所助力的女子在一起,可是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心痛呢,我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他所谓的妻,连名正言顺的身份都没有。
我本不是个温柔懂事的姑娘,我想我此刻应该跑出去质问他的,可我却浑身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任由眼泪无声滑落,仗着墨色的夜再好好痛哭一场。
既然不能始终如一,又为何要来招惹我呢。
李羽宸,你会想过我会有多难过吗?
我看见漂亮的小姑娘抱住他,我看见李羽宸露出的宠溺笑容,我看见风吹走了我的思念,却带不到他的身边。
这一次,几尺之路,却让我真正明白,我跟他,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海中月捞不到,心上人不可得。
李羽宸忽然顿住回头,看着不太远处的草垛婆娑起舞,心里闪过异样。
他推开李长意,今夜出来本意是同她说清楚,“二公主,我心里已有人了,我的妻子,是我此生挚爱,承蒙二公主错爱。”
李长意不甘心的想要争论,可在看到李羽宸不耐烦的神色时,还未出口的话语卡在喉咙,心里酸涩的难受。
“宸哥哥..”
“长意。”他叹了口气,“你一向是聪明的,为何在此事上犯了糊涂?”
李长意是高傲的,她自小想要什么没有,唯独喜欢李羽宸这件事,她说不清是执念还是什么,就是想得到他。
李羽宸瞧了眼天色,他身上还有战事没弄完,他得快回去。
“长意,你回去好生休息,明早我送你回去,今夜就这样罢。”
说罢正准备走,李长意心下焦急,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宸哥哥,我….”
李羽宸露出不耐烦来,他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除了对他的小姑娘,他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耐心。
“宸哥哥,前几日有人来找我说,你的妻子来了.....”
李羽宸动作一顿,突然想到了他的小姑娘,怎么会呢?她还怀有身孕。
可心里愈发的不安笼袭了他,不由多想
拔腿就往军营跑去,李长意都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哪里还有李羽宸的身影。
她跺跺脚,平复心间的烦躁追了上去。
他一路回来问了不少人,找到了见过他妻子的将领,可掀开帐篷,只有一地的绳索,他来不及追问人去了哪里,他听着将领的描述,不自觉间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像,实在是像他的小姑娘,她去哪里了?他该怎么办?这里这么危险。她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那夜,好脾气的太子殿下难得的大发一通脾气,处死了好多人,就连二公主都被禁足在帐篷里不得外出。
那夜,我奔跑在丛林里,被人敲晕,不知带去了何处。
那夜,两人的宿命丝线在掌心交错成结,无论怎样挣脱,终究逃不过既定的相遇与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