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立刻抱着肩膀半蜷起来,在他二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松了口气。
元禄带如意回到房内,帮她仔细包扎着伤口,边包扎边问
元禄宁头儿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任如意(任辛)怨我不该跟他顶嘴,我实在是不愿再被那帮人抓走了!”
可能是元禄不小心碰到伤口,如意突然“啊”的一声,抽了一口冷气。
元禄不痛不痛,已经好了,我现在就给你熬药去。放心,宁头儿那边,我帮你说去!”
元禄回到院子里时,宁远舟在劈柴,宁远念就在一旁浇花。
元禄站在他身后,踟蹰不去——刚刚给如意包扎时元禄看到了她的伤口,这一次,宁远舟下手实在有些重。他知道宁远舟必定有自己的道理,但……
宁远舟你真想留下她?
宁远舟停下斧子,回头看向他。宁远念也注视着这边
元禄下意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
元禄她是挺可怜的,可她毕竟是个陌生人,你要是觉得她不对头,我们就赶她走。反正从之前到以后,只要是宁头儿你说的话,我都听!”
宁远舟长进了啊。
宁远舟也也看向宁远绛
宁远舟你呢,怎么想?
宁远念(我还能怎么想,等着追妻火葬场吧)我听哥的。
宁远舟不过你见过的姑娘也不少,怎么突然就对她那么好心?”
元禄当年我爹娘出事,是宁头儿你把我救出的火场。那会儿我才五六岁,你们给找来照顾我的那个傅母,就是个从良的教坊舞姬,她跟我讲了好多当年的事。
他声音低下去,
元禄我觉得……其实她们挺可怜的。”
宁远舟一怔,拍了拍他的肩。
元禄终还是狠不下心
元禄咱们马上就要离京了,让她呆两天也没事吧。要真要出什么妖娥子,大不了我一剑捅了她就是。”
宁远舟看着他希冀的眼神,叹了口气
宁远舟去熬药吧。
元禄离开后,宁远舟才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见手背上清晰的一道咬痕,不由皱了皱眉头。
宁远念哥,你还是在怀疑她的朱衣卫吗?
宁远舟能逃得过六道堂的追捕,可见她是有些身手的。
宁远念哥,不管如何留下她,以后会对我们有很大的用处。
宁远念拍了拍宁远舟的肩膀
如意看向肩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见纱布上又洇上血迹,不由咬了咬银牙——宁远舟。
以敌人的立场而言,此人心机深沉、周密谨慎,实在难缠。
但她并未将宁远舟当成敌人,更没打算害他。她留下来只是为了躲避六道堂的追捕,顺便养伤。毕竟宁远舟这里六道堂不敢搜查,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去处。
唯一需要留意的是,别在宁远舟面前暴露了真实身份。
这点倒是不难——他们之前没有打过交道,宁远舟不可能识破她。而她曾看过宁远舟的卷宗,虽卷宗上的情报很是有限,譬如昨日赵季说宁远舟曾在安都潜伏过,卷宗上便没写。但经过这两日观察,如意也多少摸准了他的弱点。
至于她身上的伤、躲藏于此的理由、宁远舟对她的怀疑——她本以为只要在宁远舟面前露些破绽,就能让宁远舟相信她只是个无意中听得秘密的舞姬,洗去白雀的嫌疑。但这男人太敏锐了,单凭装柔弱根本骗不过他。好在他最终还是有所动容,应当还是吃这一套的。
正盘算着,忽听到门响,如意忙做出还在抽泣的样子。
宁远舟推门进来,讥讽道
宁远舟一滴眼泪都没有,你这只白雀,实在是有点……
他抱臂打量着她,皱眉,“啧啧。”
如意一滞。
宁远舟立刻堵住她
宁远舟别找词分辩了,我也懒得听——你可以留下。”
如意,忙起身要拜
任如意(任辛)多谢公子!如意来世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宁远舟却突然微微一笑
宁远舟不用来世,就现在吧。”
如意愕然。
宁远舟瞧你挺有精神的,呆会儿喝了药,就起来干活吧。把院子里的柴都劈了,做些素食。我们出去一趟,回来要吃上热饭。
他吩咐完了,转身要走,却忽地又想起些什么,特地回头看向如意的眼睛,
宁远舟对了,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这几天胃不好,不想吐。”
这才扬长而去。
如意咬着牙,一把抓住椅背,几乎要把它捏碎。好半晌,远远看到元禄端药接近的身影,心中郁气才稍稍散去。她轻轻舒了口气,脸上重现摆出带着一丝感激的微笑。
梧宫大殿,丹阳王坐于丹陛之上,看着底下大臣争论不休。
——六道堂天道副尉蒋穹已在朝堂上如实讲述他在安国大营中的见闻,将李同光的条件告知众臣。
丹阳王思量一夜,依旧破不了这困局。
他去,则安国俘虏了梧国皇帝后,又赚了摄政王上门。可想而知,必定有去无回。
可若他不去,就坐实为臣不忠、为弟不敬的罪名了。若他大节有亏、兄弟离心,怕也无法安稳主持朝政。
他原本希望将真相原本转述给百官后,有谁能解他两难,但……
“安国也未必包藏祸心,天门关一战,他们也损失不小。提出以钱换人之法,也是情理之中。”
“若他们拿了钱不放人呢?光是圣上北狩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丹阳王殿下?上次朝会你就极力反对殿下即位,今日竟然替敌国说话,真是其心可诛!”
“我何时说要让丹阳王殿下去安国了?不是还有英王殿下吗!……章相,您是首臣,您说句话吧?”
底下争得面红耳赤,却全是攻讦之言,无一句对家国、对眼下困境有益。
而章崧好整以暇地站在底下,仿佛置身事外。不知是不是错觉,丹阳王甚至觉得他还有些幸灾乐祸。
章崧我可不敢有什么高论
章崧慢悠悠地说着
章崧毕竟前日我曾力主丹阳王殿下即位,若是有人抓住这一点,硬说我不愿迎回圣上,那我可就百死莫辩了。
他冲丹陛上拱了拱手,貌似恭敬
章崧殿下,圣上临行之前既然已令您监国,那国之大计,还当由你一语裁之。”
丹阳王环视众人:“孤如何能裁?我若不愿为使迎回圣上,则难逃国人不义不悌之责;我若自愿为使,则我安国恐临灭国之难。列位臣工,若是你们面前摆着两杯毒酒,一杯是砒霜,一杯是鹤顶红,你们会选哪一杯?”
群臣默然。
丹阳王叹了口气,言辞一转:“可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从那两杯毒药中选一杯喝呢?”
他目光炯炯。终于,有人似乎领悟了他话中之意,猛然惊醒,“不错!安国人如今也必定头痛该如何安置圣上,难道我国不付赎金,他们便敢危及圣上性命吗?我们大可以拖上一段时间,让他们不再奇货可居。”
这话正中丹阳王的下怀,却不能由他来说、来决定。但如果这是朝臣普遍的意见,他……
“一派胡言!”却听一声怒斥传来,当即便有人挥着手中笏板,暴怒地砸过去,跳着脚骂,“圣上蒙难,汝等却丝毫不见着急,可还配称人臣?”殿中眨眼间乱成一团。
无人注意到,大殿外有个小内监正扒着窗子好奇地窥视着堂上众人。他生得纤瘦柔弱,身量未足,看上去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衣帽对他来说太大了些,帽沿几乎滑到眉角,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圆润的鼻子。他抬手推了推,才又露出一双满怀关切的杏眼来。
太极殿极尽壮丽巍峨,朱漆菱花的窗子高得仿佛望不到顶。他趴在窗缝上,像是长轴巨幅的边角上,错添了只猫。
忽然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强行将他拖走了。
他连踢带咬的挣扎着,不留神蹭掉了帽子,满头青丝散落。
拖住他的侍卫小声道:“殿下,是我。”
听到声音小内监立刻停止了挣扎,欢喜又忐忑的回头看去,“青云。”
面容清秀可亲,分明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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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念唉,我哥前期非得虐如意姐,现在还的考虑以后啊
宁远念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