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安能看清这些,是因为她自身的经历和眼界,而苏昌河看不透,那是因为没人教过他这些。
所以,夏世安始终都认为,苏昌河靠着自己成长到这个地步,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帝王心术,权力平衡……这里也不会有人教这些,就连李长生也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萧若风已经是他所能教到最好的程度了。
“小昌河~你如果真想带领暗河走到真正的‘彼岸’,有些事……你必须自己能看透、看破。”夏世安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格外清冷的意味,“有的时候,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你要明白,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兵不血刃的诛心……那才是最极致的手段。”
真正的上位者,从不轻易脏了自己的手,他们只需要端坐高处,自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其拼命。
夏世安就是一个玩计谋,玩脑筋的,杀人……对她来说,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苏昌河也同样是一个揣度人心的人,这一点早在在争夺眠龙剑的时候,就已经体验得淋漓尽致了。
只要再进一步,苏昌河也是可以看懂这北离皇族的局面,只要能看透,以他的聪明和毅力,他是真的可以带着暗河走向‘彼岸’。
暗河能在江湖与朝廷的夹缝中生存至今,靠的也不全是蛮力。
但夏世安所指的“诛心”,似乎是一种更高层次、更无形、也更残酷的博弈。
虽然,苏暮雨也说过这是一场博弈,但明显层级级别好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影宗这一次的举动,对暗河,对苏昌河,都是一场考验和试炼。
天启城……那座汇聚了北离最多权力、欲望、阴谋与机遇的皇城。
苏昌河需要更多信息,需要亲自去到天启城,感受那里的风云,真正接触到那些执棋者,看清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局势。
世间万事,最终胜出的,往往并不是那个实力最强的人,而是那个纵观全局、知晓最多、也最清醒的人。
虽然,这看着就是一场豪赌,但……事在人为。
暗河想要新生,就必须敢赌,敢闯。
苏昌河能不能为暗河,杀出一条真正的生路,就看这一次了。
夏世安已经隐晦的提醒了苏昌河,只要他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那就相当于是直接带着问题去寻找答案。
“天启城……”他低声重复,嗓音微哑。
苏昌河并不是畏惧,相反,一种近乎颤栗的兴奋正从心底漫起。
他从不惧怕这些,甚至有种迎难而上、一探究竟的冲动,“阿夏,我们我们动身吧~苏暮雨在天启城……已经等得够久的了。”
夜色初临的天启城,人声如沸,长街之上往来熙攘,灯火煊煊。
苏喆这回没叼烟杆,倒是拎了只小巧的酒壶,边走边晃悠:“暮雨啊~来了这天启城这么久,你也不晓得来这儿逛一逛。”
“我……”苏暮雨望向周遭流动的街景,“不识路。”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
苏喆倒不在意,自顾自仰头抿了口酒,话音飘飘然:“嗐~有理,有理,这种地方一个人来啊~总是容易迷路嘞~”他就着自己手里的小酒壶,潇洒的喝了一口,咂咂嘴,眯眼叹道,“正所谓——酒!不醉银,银自醉啊~”
“喆叔,你什么时候这样喝酒了?”苏暮雨觉得苏喆一进这个地方,那是瞬间装了起来。
苏喆晃了晃酒壶,答得一本正经:“这样显得……很风流啊~”出口就是一句正儿八经的官话。
“嗯!?为何你官话又突然变好了?”苏暮雨每次都会惊讶于苏喆那神奇的,时有时无的口音。
苏喆轻啧一声,瞥了一眼苏暮雨,“你管辣多么多干甚么!”
“哦~那喆叔,我们接下来……”苏暮雨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学着他的调子拖长了音,“去哪里啊?”那个口音学得非常到位。
苏喆顿时笑得眉眼弯弯,透出几分狡黠,竟摇头晃脑吟起诗来:“伯花楼上伯花开,伯花开尽美银来。”普普通通的打油诗,却又因为他的口音显得更土了,“自然是去——百、花、楼啊~”
苏暮雨根本就不知道这百花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只是觉得苏喆不会害自己,也就跟着去了。
“喆叔,我算是被你摆了一道。”刚到百花楼门口,苏暮雨便刹住了脚步,眼神幽幽地投向苏喆,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幽怨,“你来之前,也没和我说这里是……”他整个人杵在那儿,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叫他杀人,他很拿手,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叫他应付这样的场面,苏暮雨比那些花姑娘更羞怯。
难得能看到这么纯情又长得俊俏的翩翩公子,百花楼的姑娘们哪会轻易放过,个个存心逗弄似的,扑的扑,摸的摸。
那娇媚的莺莺燕燕的声音,“公子~”喊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好不撩人啊~
然而,苏暮雨的名字也没有改错,木鱼~不解风情。
苏暮雨怕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要把一身功夫,用在躲姑娘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