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从来不只是暗河。
慕明策的目光从苏暮雨身上移开,转而深深看向苏昌河,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呢,昌河?”他声音低沉,“你想执掌暗河,改变暗河,对吗?”
苏昌河微微一怔,没料到慕明策会直接问自己,他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野气的笑:
“我想改变的东西……很多。”他语气坦荡,毫不掩饰眼底的锋芒,“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暗河只会是他的开端,不会是他的终点,而他……也不想被一个暗河困住。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苏暮雨心头一震,他侧过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从未真正听过苏昌河说他的想法。
不,或许是他们二人,都未曾认真倾听过彼此的想法。
就像苏昌河自己说的,他们本是走在不同路上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可以走到一起,而且还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走散。
慕明策缓缓举起手中的眠龙剑,剑身在幽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我可以把这柄剑交给你。”
苏昌河眉峰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说的是把眠龙剑交给他,这……该不会临死前在说胡话吧?
呵~果然……还有下一句。
“虽然,我更想把它交给暮雨。”慕明策看似是在看着眠龙剑,可他的目光却是涣散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可是你现在……还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难上很多,你要打败的人不仅是苏烬灰,也不仅是我。”他看着苏昌河好像看到了昔日的自己,“而是那些比我们要强大,要可怕数倍的对手。”
在苏昌河与苏暮雨之间,真正与慕明策相似的,从来都是苏昌河。就连那份不甘与野心都如出一辙。
只是……慕明策终究是败在了现实之下,没办成自己曾经想做的事。
越是在大家长这个位置上,坐得越久,看得越多,接触得越深,慕明策就越来越没有改变的勇气,他已经陷得太深了。
苏昌河虽然是个合格的暗河人,但他又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有苏暮雨这样的一个人参与其中。
所以,苏昌河可以这么自豪的说:“我和苏暮雨联手就还没有输过,区区提魂殿……不足挂齿。”他不是狂妄,而是根本就没把提魂殿放在眼里。
“提魂殿……那不过是他们设在暗河中的傀儡罢了,几百年来,世人皆知暗河是全天下最可怕的杀手组织。”慕明策的声音里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可是暗河的真相……就连暗河当中的刺客都一无所知。”
慕明策执掌暗河三十余年,却还是没能窃见暗河的全貌。
苏暮雨知道暗河不简单,可他也没想到就连慕明策都不清楚,“所以,暗河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就算知道的不是全部,那怎么也知道一部分吧~
“真相……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知道的都藏在我房间的密道里,待我死后,你们尽管去看吧。”慕明策当大家长的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不过,不看也无妨,当你手中,真正握上这把眠龙剑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来找你。”
慕明策手臂一振,眠龙剑应声飞出,“铮”的一声深深插入地面。剑身微颤,寒光流转,仿佛在静候下一位执剑之人。
“剑……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他就这样轻易交出了象征暗河大家长权柄的眠龙剑,至于……到最后,到底是苏暮雨还是苏昌河拿起这把剑,慕明策已经不在意了。
尽管,慕明策的内心是希望苏暮雨能接过这把眠龙剑,但真正有能力执掌眠龙剑、扛起整个暗河重担的,终究是苏昌河。
“看来……这小老头倒是清醒。”夏世安的手如往常般轻轻搭上苏昌河的肩,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他欣赏苏暮雨,心里却明白——你才是最适合坐上大家长之位的人。”
苏昌河不明白。
为什么夏世安从一开始就认定他才是最适合执掌暗河的人?分明……她才刚刚出现在他身边不久。
更让他不解的是,就连慕明策也是如此——明明口口声声说希望苏暮雨接过眠龙剑,最终却用最决绝的方式,将这份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实在有违常理,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苏暮雨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连苏昌河自己都这样认为。
可偏偏,这两个最让人意外的人,却都选择了他。
不管苏昌河此刻有多心绪万分,眠龙剑的剑鸣渐息,地面上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慕明策似乎已经累极了,却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脊背。
他的时间……快到了,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