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论，是你的主张吗？”

哈利站在窗边，凝望安静坐在桌旁批改作业的男孩。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萨尔放下笔。

“在猜出本名的前提下，仍然选择问我如此愚蠢的问题。”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带着淡淡的嘲弄，“哈利，你令我惊讶。”

淡漠，危险，深不可测。哈利面色一凝，举起魔杖的手却意外平稳。他终于意识到身旁这位黑发黑眸的男孩，是一个本该作古的，比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更加恐怖的黑巫师。

他只是张开手，哈利手中的冬青木魔杖便自动飞入男孩手中。“我不喜欢被魔杖指着。”他转过靠椅，正对哈利，“如果你打算就这么与我对峙，那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他以吟唱似的语调反问，“纯血论的提出者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长为什么样的人！”哈利注视着他，正如曾经的他每一次面对伏地魔那样。勇敢却也自负，总是妄想着一个人揽下所有，“你不该对此视而不见。”

“那是格兰芬多的事。”萨尔漫不经心，“我是斯莱特林的院长。”

“所以他是校长，而你不是。”

这句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萨尔不是好脾气的类型，他眯起眼睛：“你以为霍格沃茨的校长是个值得争抢的职位？你以为纯血论因何而生？你们所谓的黑巫师——充满危险性和攻击性的疯子，只不过是和平年代偏安一隅的愚昧者为自保扣给至强者的帽子。”

“Voldemort呢？”哈利言辞锐利，“莫非我们污蔑了他——他只是一个酷爱研究黑魔法并用于实践的老头？”

“我想你并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否认这种疯狂的偏执会影响社会稳定，也不反感你们对其采取特殊政策。”萨尔摊开手，目光宛若坚冰般冷冽，“但只要我站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越过我评判斯莱特林什么。戈德里克不行，你们同样不行。”

萨拉查·斯莱特林从来不是社会规则的维系者。他的维护是霸道的，坚决的，一无反顾。

他看着面前那个实际年龄比他小的少年仍旧死死瞪着他，思绪飘回那个久远的年代。

挚友也曾提及他的看法，以一种轻佻的姿态：“萨尔，没人敢这么教学生。你迟早养虎为患。”那个执意挽留他的人，那个让他一起教导学生的人，那个看向他的目光里盛满纵容的人。

像他这般敏锐的人，又怎会是个情感白痴？

那个目光，只会比他更加炽热。

可惜，他明白什么是爱，却不懂得怎么去爱。直到他离开霍格沃茨，戈德里克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

金发少年看起来大概十二三岁，穿着一件金色镶边的赤红长袍。衣领中央的水晶纽扣泛着光泽，镶着雄狮纹路的袖口熠熠生辉。他坐在邓布利多的位置上，微笑着逗弄停在肩上的福克斯。福克斯啄啄他的头发表达不满，换个方向张开左翅挠痒。

一人一鸟相处和谐，仿佛邓布利多才是多余的那个。

“您就是邓布利多校长吧。”少年把福克斯送至桌上，跳下椅子，自来熟地就要和老人握手。俨然一副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模样（虽然也确实是），“画像们对您评价很高。”

“谢谢。”仅仅三言两语，邓布利多就明白眼前这位少年的来历并不简单，“请问您是？”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个名字对您来说想必并不陌生。”少年笑着拍拍福克斯的脑袋，惹得人家调转身子，屁股对着主人，“哟，脾气挺大。被学生日日供着，养娇贵了。”

饶是邓布利多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由得瞪大眼睛。千年前的人物出现在面前，还是声名赫赫的格兰芬多创始人，任谁都无法继续保持镇定。

“反应比预想中要大啊。”戈德里克挑眉，“我可以给你展示魔法署名。”魔杖在空中勾勒，华丽的银色字体显现：Godric Gryffindor，“如果需要决斗，校长室不是个好地方。建议去黑湖岸边。”

“不必，阁下。”邓布利多的接受速度很快，就是有点站不稳。

“萨尔留校任教，我以为校长先生您知道内情。”戈德里克挥手擦去空中的字符，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继任者，“不过也对，他在这个时代的名声不好，想来是有所考量。”

萨尔，这个称呼由戈德里克说出，指代对象就不一样了。邓布利多掩下心中惊诧，试探性问道，“阁下是指……奥顿教授？”

“给你个忠告，啥事都别牵扯到斯莱特林。真惹毛了萨尔，我可拦不住。”戈德里克耸耸肩，“没想起来还好，想起来了……那家伙向来护短。”

他不由得想到西弗勒斯，斯莱特林的护短真是一脉相承。其实除却高于平均水准的受伤率，萨拉查的教学能力的确优秀。更何况，他也并未如传闻所言的那样敌视麻瓜巫师。

比起虚无缥缈的历史，邓布利多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需要为阁下安排一个职位吗？”邓布利多问，“或者担任校长？”

“蛤？安排职务？担任校长？”金发少年露出夸张的表情，仿佛把校长职务推给他是莫大的罪过，“您在开玩笑吧，校长先生。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做到退休，您还想拉我上岗。”

邓布利多愣住，狮祖跳脱的性格和他想象中相差太多。

“我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也就十三岁，做个学生不过分吧。”戈德里克早已规划好他的新生活，“就去斯莱特林学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萨尔炸毛的样子。”

“我的学院不收黑魔法白痴。”冷淡的声音飘过。黑发男孩半靠着墙，危险地眯起眼睛，大有一副你敢来就死定了的表情。

“舍得露面啦，奥顿教授。”看到熟悉的身影，戈德里克只是笑笑，“偷听多没意思。”

萨拉查忽略友人的调侃，直接问：“何事？”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怎么过来的。”

萨尔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守护圣约我还是知道的，虽然我以为你会更理智些——哪怕你近乎完整的来到这里。”

“理智？”戈德里克重复一遍，“我安排好学院事宜后才激活圣约，我已经足够理智了。”

“我的学院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萨尔蹙眉，他讽刺地拉长语调，“所以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有空。”

“Voldemort后遗症。”戈德里克道，“虽然那个自称黑魔王的家伙做的事情大多非常……”他在脑海中翻找合适的词汇，“无脑。但他毕竟和你有点血缘关系，还得——”

黑魔王毕竟是斯莱特林出身。戈德里克不会插手斯莱特林的事务，这是他和萨拉查建校前的约定。

“魂器。还差几个。”萨拉查打断他的话，“你学院的哈利·波特不肯说实话，我也不好处理。你去问问，兴许他能乖乖开口。”

“啧，不在霍格沃茨的魂器，有必要管吗？”戈德里克饶有兴致地打量友人，“任他在外烧杀抢掠，与你何干。萨尔，那个人也是斯莱特林出身。你在保护斯莱特林的学生，还是所谓的救世主？”

“赶尽杀绝是基本素养。”萨拉查声音冷漠，“怎么，你找我，是为了吵架吗？”

戈德里克噎住，当然不打算吵架。

“别再插手我的学生。”他垂下眼眸，“我知道哈利·波特是你从未来带回来的人，但他是个格兰芬多。”

“是么？”萨拉查冷笑，“戈德里克，我何曾主动插手过你学院的事？若非他和那个自称黑魔王的家伙牵扯过甚，我又何必越俎代庖？”他扬起眉毛，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对你的学生莫名其妙的保护欲？”

你在担心哈利，还是在担心我？

戈德里克没有说话。萨拉查瞥了尴尬站在旁边左右为难的校长，“外人在场，有事私下聊。”随后移形换影回到办公室。校长自然而然被他归结到“外人”范畴。

“该死。”他靠墙坐下，大口大口喘气。因为守护圣约的存在，戈德里克一旦来到这个时代，萨拉查就会有所感应。那个笨蛋狮子，他怎么敢，怎么敢认定他还活着？！如果他迷失在时空缝隙，亦或是魔力尽失，无法及时回应承接，那家伙又会是什么下场？！

萨拉查知道他不该率先挑起矛盾。久别重逢，戈迪已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就像千年前那样。他知道戈德里克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心知肚明。但看到戈德里克的那一刻，他只想挑刺，只想发泄。

时间和灵魂，黑魔法的两大终极命题。他研究了大半辈子，才有自信踏入时间长廊。一个纯正白巫师瞎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