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清晨的雾气仍未散尽,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松针的气息。
苏昌河走得很慢,黑色的衣袂在稀薄的晨光中翻飞。
斛斯蓉肩上的伤口随着每一步走动传来隐约的刺痛,但她没吭声,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三步之遥。
他始终没有回头。
这样的沉默在山径上蔓延,只有脚步声和偶尔惊起的鸟雀扑翅声打破寂静。
现在的苏昌河,背影里只有沉沉的冷。
“昌河公子。”斛斯蓉终于开口,声音在山间显得有些突兀。
他脚步顿了一瞬,却没有停下。
她努力让语气平静,“我真的有把握避开要害,所以才...”
还是又解释了一次
“你有把握。”苏昌河终于停步,却没有转身,声音冷得像山间的寒泉,“斛斯姑娘对生死之事,总是如此有把握吗?”
他叫她“斛斯姑娘”。
这个称呼让斛斯蓉的心微微一沉。
虽然他平时也会这样叫她,但从没用过这种语气,这么生疏的语气。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苏昌河缓缓转过身,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你不仅不在乎我,还不在乎你自己。”
斛斯蓉怔住了。
“我在想,”他继续说,声音轻得像在自语,“如果就这样失去你,我该用多少人的命来祭奠,才能平复心中那股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
这话里的血腥气让斛斯蓉心头一颤。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斛斯蓉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斛斯蓉望着他,忽然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内力过度消耗后的虚脱。
她这才想起,昨夜他强行动用入魔之体带她逃离,今日又早早醒来守着她,此刻怕是已到极限。
“你的手...”她下意识上前一步。
苏昌河却迅速将手背到身后:“无妨。”
“让我看看。”斛斯蓉坚持,走到他面前。
两人距离拉近,她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的血丝,额角细密的冷汗,以及那极力压抑却仍然流露出的疲惫。
斛斯蓉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触手的肌肤冰凉,脉搏紊乱无力,显然是内力严重透支的迹象。
“你需要调息。”她皱眉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我为你护法。”
“不必。”苏昌河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斛斯蓉不理会他的拒绝,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一处背风的岩壁:“去那里,至少避避风。你现在的状况,若再强行下山,恐怕会伤及经脉。”
她的语气冷静笃定,不容反驳。
苏昌河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岩壁下的空间不大,但足够两人容身。斛斯蓉扶着苏昌河坐下,自己则坐在外侧,面向山径方向,背脊挺得笔直。这个姿势会牵扯到肩伤,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苏昌河闭目调息,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一丝血色。斛斯蓉静静守着,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