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的眉头越皱越深。
苏染堂添好了茶,也不急,静静坐着等待。
茶凉,墨寒才再次落子,勉强平了战局。
"如今的太子应当知晓了您的身份,那么敢问,他会让您和江晏流活吗?您看他的棋风,也应当知晓,他的心机并不少于锦帝,狠厉更不亚于刑斯。与虎谋皮,不死也残。但如今,敌众我寡,何敢有伤,更勿论是死?天家之人,有几人不会棋,在他们眼中,人便是无关紧要的棋,您如此,众人如此。想要解决这件事,便是需一位贤明的君主,而这人绝不能是太子固。"
苏染堂不再落子,他和墨寒都知晓,不论是他与墨寒的棋局,这是太子固与墨寒的棋局,输的人都是墨寒。
墨寒大笑着起身,"我不如你啊……但你也说的不对,太子并不知我是沈家后人,他也见过阿桓真容。此次杀锦帝,并非为家仇,而是为天下。耿锦他任人唯亲又阴险多疑,虐杀有功之臣,残害忠臣之族;千里之地过半有灾,他却充可不闻,说开国库救灾,也不过只说不做;边境屡次遭袭,他派出的军队却积劳积弱;这样的人,如何护天下太平,百姓安宁,我曾冒死救他,虽为有心利用,却未害他分毫。可他却在阿桓成人那天,赐我毒酒,至此,我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不知的"天察!三年大灾过不久,他便要春猎,猪场扩主场地外,皇家猎场,百姓十里之内皆不许靠近。这样会断多少人的生路?太子固如今虽玩乐,但心有大志,至于其能否善待百姓,还需试过才知。”
苏染堂看着他,半晌沉默起身。在拉开门前,他最后一次劝道,
"你应该多考虑考虑,就算为了江曼流,请你活下去。"
苏染堂明白"锦帝护百姓安宁而未有过错”,不过是迫于威压下,大家无奈的妥协罢了,但他也清楚,太子固定非善类。自其后,宫中皇子接连因病而亡,如今宫中只剩他与他的嫡幺妹耿笛萱,而耿笛萱也因是女子之身,困于宫墙之中,等待着不知问时便会传来的和亲之旨……
门外,江晏流仍站在他们进门前的位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眼中却是盛满了悲切。
苏染堂明白,江晏流听到了一切,习武到了一定境界,听什么与不听什么早不是自己能够决定。
沈君是不是为了私心,他们何曾不知!可如今,问不出真话,又如何能够劝阻成功。
江晏流掩起失落,抬眼叫着还站在原处的人。
“走了,既御坊无心交接,我们也不必多叨扰。”
沈君拉开门听到这话挑了桃眉,“行了,我知我该做什么,你不必过多担心,我会活下去的。若还有要说的,便进来吧。”
江晏流看他片刻,仍是道,“解谢,走了。”
沈君心意已来,他们说再多也无用,不如尽早回去商议应对方案。
苏染堂看着相对的两人,快步跟上了江晏流。
[两日后]刑司
春猎的一切事仪都已安排妥当,明日春借便正式开始。
深夜时分,阁内响起了凄切的箫声,如怨如泣,如慕如思,忧人心神。
黑灯瞎火,万里无声,只有乐声在夜中辗转。
这首曲子,是今日午时御坊那边送来的,自是墨寒的手笔。
曲声尽,江晏流合衣而睡,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分。
梦中,小时候的他便经常想事情而至深夜,每当这时,不远处的房间便会传来同样的萧声,直至他入睡,萧声便会停止。
一场屠杀结束了这一切……此后江晏流遗忘过去,也遗忘了这首曲子。
片刻前的欢愉顷刻间变成了刀光血影,小小的他只能无助地躲着,直到恐惧,无助和绝望将他淹没。
似是老天眷顾,第二日醒来时江晏流并未忘却这段借梦而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