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教学楼前的樟树沙沙作响。严浩翔背着半旧的书包,站在高三(二)班门口,校服袖子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转学手续刚办完,他还没来得及熟悉新环境,就因为一场架,被教导主任罚在了操场中央。
背后的木板牌用红漆写着“打架斗殴”四个刺眼的字,用粗麻绳绑在身上,硌得肩胛骨生疼。阳光直直地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偶尔传来路过同学的窃窃私语,严浩翔皱了皱眉,却没回头。
他不是爱惹事的坏学生,恰恰相反,高三的时间比金子还宝贵,他满脑子都是高考,根本没心思跟那群无聊的人纠缠。可架不住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装腔作势——刚到座位,同桌就踩着他的凳子坐下,两条腿晃悠着,眼神轻蔑得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严浩翔眼皮都没抬,伸手抓住凳子腿,稍一用力就把凳子从对方脚下抽了出来,自己稳稳坐下,声音平淡:“脚拿开。”
那同桌显然没料到他敢反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下课铃一响,他就带着另外两个人堵在了走廊里,把严浩翔围得水泄不通。
“挺横啊?”领头的男生伸手推了严浩翔一把,“在我们班地盘上,还敢跟我叫板?”
严浩翔侧身躲开,耐着性子开口:“麻烦借过。”
他不想动手,刚转来就打架被开除,得不偿失。可对方像是认准了他好欺负,伸手就往他脸上招呼,另外两人也跟着动手推搡。身体的本能比理智更快,严浩翔下意识拽住最前面那人的手腕,腰身一沉,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紧接着顺势锁住对方胳膊,十字固的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
“嘶——我的胳膊!”那人疼得惨叫出声。
严浩翔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忘了收敛。他连忙松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外两人就扑了上来,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这次严浩翔没再反抗,只是双手抱头,蜷缩在墙角,任由拳头落在后背和肩膀上。他清楚,现在还手只会更说不清楚。果然,教导主任闻讯赶来时,只看到被扶起来、胳膊脱臼的男生,和靠墙坐着、身上沾着灰尘的严浩翔。
不问青红皂白,罚站通报一气呵成。
夕阳西下,操场上的人影渐渐散去,严浩翔才解下背后的木牌,随手扔在一旁,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他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城郊的拳馆——打拳是他唯一的爱好,也是宣泄情绪的出口。
拳馆里弥漫着汗水和橡胶的味道,刚一进门,就有人笑着冲他喊:“呦,小严,这眼睛怎么青了一块?挨打了?”
说话的是陈哥,拳馆里的老大哥,也是少数知道严浩翔底细的人。严浩翔在拳坛上的外号叫“炸药”,爆发力极强,在他这个重量级里几乎难逢对手,只是没人把拳台上那个狠厉的少年,和学校里低调的转校生联系起来。
严浩翔摇摇头,扯掉书包扔在角落:“别提了,新学校的烂事。不敢还手,怕再被开除,我还得考大学呢。”他拿起拳套往手上套,指节用力收紧,“陈哥,咱俩练练?”
陈哥挑眉,活动了一下手腕:“行啊,让我看看你这阵子有没有退步。”
拳台被围绳圈起来,灯光刺眼。严浩翔刚挨过打,动作难免有些放不开,加上心思不宁,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陈哥压制得死死的,最后一记勾拳落在他的护具上,严浩翔踉跄着后退两步,喘着粗气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没劲。”
陈哥摘下拳套,递给他一瓶水:“心思不在这儿吧?遇事别憋着,打拳讲究的是心无旁骛。”
严浩翔灌了大半瓶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了:“谢陈哥,我得回家了,明天还得上课。”
走出拳馆,天已经完全黑了,晚风带着一丝凉意。严浩翔走到公交站,刚掏出手机,就瞥见站台上站着一个人。
是个短发的“小女生”,穿着和他同款的校服,身形纤细,侧脸线条很柔和。只是借着路灯的光,严浩翔隐约看到对方嘴角似乎有血迹,脸颊上也带着淡淡的淤青。
他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可看着那单薄的身影站在风里,一副无措又倔强的样子,心里莫名软了一下。犹豫了几秒,他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创可贴,走过去递了过去:“你受伤了,贴上吧。”
对方转过头,露出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睫毛很长,眼睛亮得像星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看了严浩翔一眼,语气平淡:“我没受伤。”
这嗓音清亮中带着一丝温润,分明是男生的声音!
严浩翔愣了一下,随即很快镇定下来,指了指他的嘴角:“可是你嘴角有血,真的没事吗?”
贺峻霖没再理他,只是听到公交车的报站声,转身就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严浩翔还能看到他靠窗坐下的身影,侧脸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什么情况?”严浩翔挠了挠头,看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心里满是疑惑。这男生也太好看了点,而且脾气还挺怪。
第二天一早,严浩翔刚走到教学楼的拐角,就被昨天那三个人再次拦住了。领头的男生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新来的,昨天没教训够你是吧?”
严浩翔烦得要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不想再被请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更不想耽误学习,只能压着脾气下最后通牒:“我不想打架,你们也别太过分。”
“过分?”对方嗤笑一声,“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过分!”
拳头再次挥了过来,严浩翔依旧没还手,只是凭借着拳台上练出来的反应力,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任由他们的拳头落在后背和胳膊上。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默念:息事宁人,只要不被开除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打骂声停了。严浩翔睁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正是昨晚在公交站遇到的那个男生。
他比昨天看得更清楚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连额前碎发被风吹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男生开口,声音比昨晚听着更温柔,像是春日里的风。
严浩翔一时有些出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真的是男生吗?怎么能这么好看?
“同学?”贺峻霖见他没反应,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严浩翔猛地回过神,脸颊有些发烫,连忙摆手:“啊!不用不用,小伤,不碍事。”他定了定神,好奇地问道,“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我在六班。”贺峻霖的目光落在他青肿的脸颊上,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可是你的状态真的很不好,还是去看看吧。”
“真没事,就是点皮外伤。”严浩翔摆摆手,视线忍不住在他脸上停留,越看越觉得好看,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呀?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贺峻霖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像是熟透的苹果,他抿了抿唇,没回答,只是听到上课铃响了,连忙说道:“快上课了,我们赶紧回教室吧。”
严浩翔点点头,看着贺峻霖转身跑向六班的方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甜滋滋的。能知道他在哪个班,已经很满足了。
一整个上午,严浩翔都有些心不在焉,课本上的公式看了半天也没记住,脑子里全是贺峻霖那张泛红的脸颊和温柔的声音。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兴冲冲地跑去六班门口找人。
可到了六班门口,他却愣住了——一群女生围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时不时往教室里张望,显然是在等贺峻霖。
“贺峻霖怎么还不出来呀?”
“他今天好像没怎么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等会儿一定要让他签个名。”
严浩翔皱了皱眉,看着那群女生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能理解,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受欢迎是应该的,可被这么多人围着,肯定会造成困扰吧。
没多想,严浩翔挤开人群,对着里面喊道:“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女生们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他。就在这时,贺峻霖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阵仗,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严浩翔,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趁着大家愣神的空隙,拽着他快步离开了教学楼。
两人一路走到学校后门的小巷里,才放慢了脚步。贺峻霖松开手,轻轻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严浩翔看着他,心里有些心疼:“她们经常这样堵你吗?”
贺峻霖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也不是经常,就是偶尔。”他抬起头,看向严浩翔,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对了,我叫贺峻霖。”
“贺峻霖。”严浩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连名字都这么好听,“我叫严浩翔,昨天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们都是同学。”贺峻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严浩翔仔细看着他的脸,发现他嘴角的淤青和血迹都消失了,皮肤白皙干净,忍不住好奇地想:昨天看到的难道是错觉?可贺峻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严浩翔连忙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味道挺不错的。”
贺峻霖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画面温馨又和谐。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和自己的遭遇有些相似,都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或许可以相互扶持着走过这艰难的高三时光。而严浩翔心里想的却是,他一定要更加了解贺峻霖,把他的喜好、他的习惯,所有的一切都烂熟于心。
下午放学前,贺峻霖突然走到严浩翔的教室门口,敲了敲窗户:“浩翔,晚上一起走吗?”
严浩翔正在收拾书包,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疯狂点头:“好啊好啊!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看着贺峻霖转身离开的背影,严浩翔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他在新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怎么看都看不够。
放学铃声一响,严浩翔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等着贺峻霖。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看到贺峻霖的身影。
“霖霖呢?怎么还不出来?”严浩翔四处张望,心里渐渐有些不安。他正想进去学校找,就看到贺峻霖从教学楼的方向走了出来。
只是此刻的贺峻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挂着一抹刺眼的红色,像是血迹,又像是别的什么。严浩翔心里一紧,连忙跑过去,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他,伸手轻轻抹了一下他的嘴角。
指尖触到的地方有些黏腻,是口红的质感。
“谁干的?”严浩翔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眼底翻涌着怒意。他自己被欺负的时候,怎么都能忍,可看到贺峻霖受了委屈,他心里的火气瞬间就被点燃了,恨不得立刻把那些人揪出来算账,“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贺峻霖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突然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脸上还没消下去的淤青,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你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
严浩翔愣住了,看着贺峻霖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和隐忍,心里的火气更盛。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贺峻霖受这样的欺负了。不管是谁,敢动他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贺峻霖轻轻叹了口气,率先往前走:“走吧,回家了。”
严浩翔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走在他身边,时不时侧头看向他。少年心事在晚风里悄悄发芽,拳台之上的狠厉与此刻的温柔交织,严浩翔知道,从遇见贺峻霖的那一刻起,他的高三,注定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