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世界的百年,不过是灵虎国城墙砖缝里青苔的一次枯荣。虎将军依旧是那副30岁左右的模样,玄甲上的猛虎图腾被岁月磨的光滑,唯有眼角新增的几道细纹,暗示着时光的流逝。现在的他手腕上空空如也,那串碎裂的佛珠早已化作尘土,如同他被背叛后便不再示人的柔软心肠
六十多年来,他收养的乐遥已经化形,继承了他的勇武,也接手了部分边境防务,替身墨姬这些年来安顺呆在府内,也并没有惹过麻烦。虎将军早已将乐遥视如己出,是否是亲生血脉,真相与否,早已是风中尘埃,不甚在意。
而蛇罂魅的名字,像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被他用铁血与军务层层掩盖,只在每年醉仙楼桃花开时,才会独自去喝上一壶闷酒
…… … …… …… …… …… ……
当灵儿踏入将军府,轻描淡写地说出“我那儿来了群来自青青草原的小朋友”时,虎将军瞳孔皱缩
虎将军是国王令我派出的那支精锐部队,追捕的那群逃犯?
灵儿嗯~是吧?
“青青草原”,这是……他救命恩人提到过的家乡,也是六十年来,他想象过无数次的,荒谬的和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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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将军将喜羊羊和美羊羊带回将军府时,对外宣称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他看着喜羊羊清澈的湛蓝色眼眸,仿佛看到了智羊羊当年调试仪器时的专注
当喜羊羊惊讶的吐出那句“你们认识我爸爸妈妈? ”时,将军府书房内的虎将军和灵儿只是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轻笑着淡然接受
虎将军(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不顾朝臣非议,决定将这些被次元世界排斥的“异族”孩子护在羽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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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回到现在
月光碾过梅树吱桠,在青石板上投下碎玉般的光影。虎将军撞在树干上,铠甲与粗糙的树皮摩擦出刺耳声响,经络的花瓣扑簌簌落在他肩胛缝隙,像撒了把无声的雪
蛇罂魅的指尖停在半空,距离他手腕上那道淡色勒痕不过寸许。百年光阴在她眼角未刻下丝毫痕迹,唯有眼底深处那抹常年被黑暗能量浸染的猩红,此刻竟映着月光,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虎将军多少年了……
虎将军喉结滚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虎将军你还知道回来?
她想说的远不止这句,她想问她当年为何用替身欺骗,想问她那页佛珠碎裂时,她可曾有过半分不忍,想问她这百年间是否也如他一般,在某个午夜被记忆惊醒。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这句被岁月腌制成霜的质问
蛇罂魅轻笑一声,收回手,指尖绕着一缕紫发打转
蛇罂魅怎么?灵虎国的大门是为我焊死了?
她歪头看他,眼尾的红痣在夜色中跳动
蛇罂魅我记得百年前……某人还说要娶我呢~
这句轻佻的调笑如同一把钝刀,割开虎将军伤口结痂的旧伤。他猛的攥紧拳头,甲胄发出咔嚓轻响
虎将军蛇罂魅!你到底想做什么!?
蛇罂魅做什么?
她向前逼近,黑色斗篷扫过他面前的花瓣,像一道燃烧的血痕
蛇罂魅来看你啊,虎啸~
她仰头望着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影
蛇罂魅看看你这百年间,是否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成了不尽人情的铁石将军?
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黑暗能量与异域香料的气息,比百年前更沉郁,像陈年的毒酒。这气息曾让他心慌意乱,也曾让他痛彻心扉。。此刻再次萦绕鼻尖,他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依旧会不受控制的加速。
虎将军我如何,与你何干?
他别过脸,月光照亮他紧抿的唇线
虎将军你妹妹看上喜羊羊,想带走他?我不允许。
蛇罂魅哦?
蛇罂魅挑眉,语气陡然转冷
蛇罂魅你要为了一群异族小羊,和我作对?
她指尖凝聚出一缕黑烟,绕着他的脖颈盘旋
蛇罂魅百年前,你为了我背叛皇室,百年后,你又要为了别人挡我的路?虎啸,你可真是……长情的可笑
黑烟带着刺骨的凉意,缠绕在虎将军喉间,却并未收紧。他能感觉到那黑暗能量的熟悉触感,像极了百年前被她强吻时,滑入他口中的那丝微凉
虎将军我欠智羊羊夫妇救命之恩
他沉声说
虎将军喜羊羊是他们的儿子,我必须护他
蛇罂魅救命之恩?
蛇罂魅忽然笑了,笑声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蛇罂魅那我呢?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
蛇罂魅百年前的祭天台,是谁挡在我身前?是谁为我挨了国师的佛光?虎啸,你告诉我,那算什么?
虎将军猛地看向她,月光下,她眼中的猩红淡去了不少,竟映出她从未见过的茫然,是错觉吗?还是百年的时光,终于在她坚硬的外壳上,敲出了一条细缝?
虎将军那是我愚蠢
他别开眼,声音冷硬
虎将军错信了一个把感情当游戏的人
蛇罂魅游戏?
蛇罂魅的指尖骤然收缩,黑色雾气猛的勒住他的脖颈
蛇罂魅醉仙楼的吻,军营里的嘲笑,养伤时的汤药……是不是全部都是假的?
虎将军被勒得呼吸困难,却在她突然拔高的声音𤘘有些失态的质问中,捕捉到一丝真切的怒意。他猛的抬手攥住她的手腕,灵力与女子的黑暗能量在接触点炸开细碎的火花
虎将军你现在来问我真假?!当年新婚,你把替身推给我时!有没有想过真假!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却又夹杂着百年光阴都无法稀释的复杂情绪,假山后的“将军夫人”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她清楚的看到,自家主子在听到“新婚夜” ”三字时,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的黑暗能量都紊乱了一瞬
蛇罂魅我……
蛇罂魅张了张口,竟一时语塞
当年那汹涌的决绝、野心,以及那丝被她强行压下的心动,在这一刻翻涌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但她做事,从不后悔,更不可能开口说后悔。
蛇罂魅(啧,这傻大个不好骗了呀~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梅林的沙沙声响。虎将军看着蛇罂魅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心里那道被强行筑起的高墙,终究裂开了一道缝隙
虎将军蛇罂魅
他放软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虎将军你到底想要什么?
蛇罂魅看着她眼中的疲惫与探究,忽然觉得累了,百年的野心勃勃, 百年的机关算尽,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她松开手,黑雾散去,退后几步,靠在树干上,黑色斗篷与落英融为一体
蛇罂魅我想要……
她低声说,目光飘向远处的夜空
蛇罂魅我想要力量,想要掌控一切,想要不再被人利用,当作工具… ……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
蛇罂魅可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比力量更让人……心慌
虎将军比如?
他追问,声音微颤
蛇罂魅又笑了起来,重新扬起下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张扬的女王
蛇罂魅比如……看你这副为我心慌的样子
她抛给他一个媚眼,指尖再次把玩起一个镶嵌着黑色灵石的簪子
蛇罂魅虎啸,别装了,百年了,你手上的疤还在,我心里的疤……也没好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虎将军心里激起千层浪
他看着她,忽然发现,百年的时光,并未让他们成为陌路,反而将那份被背叛掩盖的情愫,沉淀的更加深刻
虎将军你的疤,是你自己选的
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蛇罂魅是啊
蛇罂魅耸耸肩,眼神里带着一丝看不真切的情绪
蛇罂魅我的路,从来都是自己选的,就像现在……
她看向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蛇罂魅我选了回来,选了要带走喜羊羊,也选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挑衅,有怀念,还有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眷恋”的东西
虎将军选了什么?
虎将军忍不住追问
蛇罂魅选了……不告诉你~
蛇罂魅却转身走向月亮门,黑色斗篷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
蛇罂魅虎啸,好好当你的镇国将军,别再插手我的事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蛇罂魅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再伤害你一次
梅树下只剩下将军一人,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抬起手,抚摸着手腕上那道淡淡的勒痕,仿佛还能感受到女子指尖的微凉。
百年的光阴,百年的爱恨,在这场重逢中汹涌而来,让他不得不承认——有些心动,即使被背叛碾碎,即使被岁月掩埋,也依旧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而远处的蛇罂魅,在走出将军府的刹那,抬手捂住胸口。那里,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肌肤的温度
蛇罂魅真是……麻烦
她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而久违的笑
院子里,虎啸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亲兵们大气都不敢出,副将想上前,却被他挥手制止
虎将军都退下
他盯着蛇罂魅消失的方向,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可钻进的拳头却在发抖,掌心的伤疤又开始疼了——那是当年为救她留下的,百年了,和心口的伤一样,从未好过
“将军…… ”副将还是忍不住开口
虎啸只是摇摇头,转身走进了书房。桌上还放着乐遥画的画,画题有孩子自己,有他,还有一个刺眼的……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女人……
百年了……他还是学不会对她心硬。就像窗外的梧桐树,年年落叶,却总在春天抽出新芽,而他心里的那棵树,早在百年前就被她连根拔起,却偏偏在今夜,又长出了不该有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