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宴将车停在芈花镇外。沈辞扬手撒出一叠符纸，符纸如被无形之手牵引般向四面八方飞去。数量太多，竟有两张在半空中撞个正着，谁也不让谁似的缠斗起来，最后还是沈辞伸手一扯，才将这对“冤家”分开。

郗溪望着那两张还不依不饶、渐飞渐远的符纸，忍不住好奇：“你的符纸怎么还带脾气的？这正经吗？”

沈辞一听差点跳起来：“哎——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它俩就是活泼了点，主要是我画符时改了几笔走向。给符纸注灵那可是我们符修的大忌，要被同行追着打的！”

他说完，下意识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却又抓不住那感觉的具体形状，只好暂且按捺下来。

这次来芈花镇的只有许宴、沈辞和郗溪三人。月云坠还需与校长一同追查父亲踪迹；言书禾终究不忍看周琛独自糟蹋学问，留下辅导；赵栩墨则坐镇后方，随时准备支援。

三人在镇外静候片刻，远处接连传来“嘣、嘣、嘣”的闷响，是符纸爆破的声音。他们抬头望去，右侧的符纸接连炸开，空气中荡开一片透明的涟漪；紧接着左侧也响起爆破声，眼前的景象随之晃动、剥落，芈花镇的真正样貌缓缓浮现于三人眼前。

从镇口望去，长街空荡无人，废纸枯叶满地翻滚，静得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冢。三人面色凝重，这里的情况，远比报告上那半页纸的描述要严重得多。

进去前，郗溪递给许宴和沈辞一人一只香囊，淡淡药草香隐约透出，是最大程度保护自己的法器。准备妥当，三人踏入了这片过分的寂静。

“这状况持续多久了？人若一直不能睡，恐怕撑不了几天。”沈辞边走边打量四周，声音压得很低。

“镇子太大，我们分头察看吧。”许宴说，“一起行动太耗时，争取找到还清醒的人。”

郗溪与沈辞点头，各自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沈辞拐进一片住宅小区。入口处有座六角凉亭，邻着干涸见底的水池；再往里走，是滑梯与孤零零的健身器材。小区绿化茂密得有些荒芜，树木野草几乎侵到路中央。他走进一栋楼，在二楼按响第一户的门铃——果然无人应答。

沈辞沉默地在门上贴了张符纸，转向下一家。如此重复，门铃声响遍一栋又一栋楼，符纸如苍白的蝶栖息在每扇门上。一小时后，他回到小区门口，回头望向那一片沉沉的楼影，脸色难看至极。

许宴探了几处商场。货架东倒西歪，蔬果腐烂的气味混在尘埃里。在仓库角落，他发现两具蜷缩的躯体——眼窝深陷如洞，双颊枯瘪，肤色青灰，已与干尸无异。许宴俯身轻推，触手僵硬冰冷，显然死去多时。

郗溪去了学校和广场。教室黑板上还留着未擦尽的板书，桌椅整齐得令人心慌；教师办公室的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映出凝固的时光。广场却是另一番凌乱景象：穿西装或便服的人倒卧在地，公文包、背包散落四周，无一例外，皆已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