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近人情

恭宁带着一知半解的心情离去，心中反复琢磨，却始终不得要领。他年仅十五，正值青春懵懂的年纪，七年前家族因奸臣陷害而遭逢大难，恭长婷在那时悄然救起他，暗中悉心栽培，赋予他自己的姓氏，取名宁，寓意着他的一生能够安宁平静。她虽年仅二十，却总能给人以安心之感。

思路豁然开朗，他决定全然信任她，不论她有何打算，他都愿意追随。恭长婷并未休息，她拿起纸笔，开始书写，写罢，轻轻放下。

“殿下又有何高见？”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恭长婷头也不回，“借刀杀人，既然有人刻意露出刀锋，不借来一用，可不是我的作风。”

“殿下，你可考虑清楚了？”男子戴着银面具，上面雕龙画凤，“你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再无回头之路，那千古骂名……”

他话未说完，恭长婷却是不屑一顾，“骂名算什么？只有凡人才会害怕人言，那些所谓的人言可畏，不过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不了数月，百姓便会将此事抛之脑后。说到底，谁能让百姓温饱，谁便是他们的天子。”

男子轻声笑了，神情愉悦，“你果然不同于世俗女子。”她不应被困于这个衰败的珩朝，她渴望权力，也拥有野心，她其实比所有人都适合当个上位者。

“恭长婷。”他唤着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恭弈辰那老头给你取这个名字，大概是希望你永远做个无用的花瓶吧。”

恭长婷面上毫无波动，“本宫天生叛逆，他想的，和我本宫要的，从来都是相反的”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你那边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男子自负地勾起嘴角，有些丰神俊朗的美感。

“很好。”她对他的效率感到惊讶，然后将刚写好的信装入信封，用蜡封口，递给了他，“你明天走时带上恭宁，这封信出了珩朝边界再交给他，他选择去留，随他自己的心意，不必强求，他若去你便命人跟着，护他周全”

“你这是想告诉他……”男子有些惊讶，很快明白她的意图“他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不舍？”

“他该有自己的选择，我保护他，但也有些事情他需要知道。”她心中还有未说出口的原因，恭宁出身忠良之家，她即将要做的事，恭宁未必能理解。不如在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就给他选择的机会。

“你如此费心，真的只是因为他陪了你八年？”男子有些片刻的失神，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为一个人费心。

恭长婷沉默了半晌，“大概是因为我欠他的。”

她素来心狠手辣，但每当梦见那场满门抄斩，那个躲在桌子下的小小身影，还有那位大人最后远远的微笑，似乎在安慰她，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都让她颤抖不已。似乎，她并非天生就如此。

“殿下，你似乎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冷酷无情。”男子察觉到她周身气压的变化，打趣道。

恭长婷懒得理睬他的调侃，这个外表温润如玉的人，实际上却是个不拘小节的浪子，内心聪明伶俐，只需一丝线索就能洞察一切，虽然很有用，却也让人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你带他走，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随后，她摆出了赶人的姿态。

男子扁了扁嘴，摸了摸鼻子，看来她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他刚才的话说早了，这个女人依旧如故。他也不再逗留，拿起信件，转身离去。

恭长婷又坐了一会，等到天微微亮，她才醒神，便歇下了，她像是有些累一样，神色都带着一些疲倦。

明日，大抵是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