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在小学校门口等了老半天，才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tin。tin开了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他驾照考出来没多久，车技还没有练得很好，刹车踩得急，在校门口的路边扬起一片灰尘，幸好jiejie 眼疾手快拉起衣服角当口罩，捂住眼口鼻，直到那些脏兮兮的灰尘又全部落回地上为止。
他身高蹿得快，六七岁的一年级小朋友里面他已经是最高的了，班主任把他安排坐在最后面一排，导致他书还没读几个字呢，眼睛就近视了，倒霉得很。
tin摇下车窗，大声叫唤起来：“上车啊，愣着干吗，我要被记违章了啊！违章乱停要扣分罚款的！”
jiejie背着他的书包上了车，他弯下腰，爬上了副驾驶位，难以想象一个小学一年级学生的书包会这么沉，能把他瘦长的背都快压弯，他把车门碰上，是用了力气的，加上惯性，车门关上的声音震天响。
“你想把我的新车撞坏啊？我跟你说，我这车很贵的，撞坏了你赔不起的，耍脾气也别耍到我车上来啊，我今天都是请了假来接你的，你得感谢我一下，懂？”
tin软乎的声音在骂骂咧咧着的时候，有种菩萨念经的神秘效果，jiejie 被念得脑壳发晕：“停停停别说我了……怎么是你来接我啊？”
“我心血来潮想来看看你，不行？”tin一脚油门猛地踩下去，还没系上安全带的jiejie 一个俯冲，差点脑袋磕在前面的储物柜上，tin一偏头，吓得都快结巴，一改刚才的威风劲，“你你你给爷把安全带扣上啊，撞坏了你我可赔不起，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跟我生气好几天！”
“他才不会跟你生气呢。”jiejie撇着嘴嘟囔，他把书包扔到脚边的车垫上，这才把安全带扣上，下一个路口有违章拍照，以前phai来接他的时候，跟他提过一次。
jiejie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所以phai不来和他谈心，他就也不会和phai多说什么。
zee伯伯说他是被jongkul家收养的小孩，他小一点的时候叫phai叫“哥哥”，现在读了小学，觉得闹着好玩，喊phai “phai总”。
这个年纪的小孩要比大人想象中懂得多得多，就像jiejie 已经能看出来，tin和phai的关系是不一般的——至少他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有见到过phai和tin置气过。
他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因为tin身边好像也有很多“喜欢”他的人，他们的表现大都也不相似，jiejie从家里人身上都找不出一个明确的“喜欢”的定义。
但是tin待他很好，他前段时间甚至偷偷幻想过，如果他有爸爸妈妈，那他希望爸爸是phai那样的，妈妈是tin那样的。只可惜这种场景大概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没生气过，只不过他跟我生气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tin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他，看到他已经将安全带扣上，提起来的心脏才又落回正常位置。
“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啊？司机叔叔呢？”
tin抿了抿唇，不自然地解释道：“我接你去吃饭啊，今天你家有人来，你哥哥叫我一起去吃饭来着，我反正也没事，就来接你呗。”
“骗人干什么啊，”jiejie嚷嚷起来，“你刚才还说你是请假来接我的。”
“哎你问这么多干吗啊！”心虚的tin无能狂怒，“爷来接你你就谢谢我就行了，你这小孩真的是不知感恩，phai怎么教育你的啊，来跟叔叔念啊，谢谢tin叔叔，快念。”
jiejie无情捧读：“谢谢tin叔叔。”
“你……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tin小声劝自己，在红灯的路口又是一脚油门踩下去。
jiejie隐隐有些头痛，tin这车开的，他回到家不晕车呕吐绝对是个奇迹。他的担心完完全全被印证成了事实，tin来接他本来就有些晚了，城市里道路拥挤，不一会儿又进入晚高峰，tin一脚油门一脚刹车，jiejie 的胃冲前倒后，幸好他中午本来也就没吃什么东西，下午也没多喝水，不然该吐在tin的法拉利里边了。
tin心虚得很，路况不好，也不敢多看jiejie 几眼，只顾着自己开车。他的确是请了假从家里的公司出来的，秘书在他临走之前还问他晚上和投行的经理的饭局怎么办，tin赶忙说推掉推掉，在桌子上捞了车钥匙就溜。他和jiejie说的也没错，phai和他生气过的最大的一次记录，也还是因为那时候phai被他怂恿一起去酒吧玩，结果喝了不该喝的，把别的男人肚子弄大了，被zee骂得狗血淋头不成人样，phai心里烦闷，他又凑上去讨骂，得了个被phai迁怒的下场。
他今天请假推饭局也要来接jiejie 回李家一起吃饭，当然是因为想见sky。
客观来说，tin搞不好是在phai 他哥哥zee之后，最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人。
他甚至要比phai知道的还要多——毕竟，在sky生完孩子，住在医院的时候，天天跑去医院探视的，不是phai，而是他。
只可惜，sky都已经不记得了。
sky 没带多少东西。
对方派了个司机去接他，他就把行李包扔到后备箱里，坐在车后座看新番动画。他出门的时候还有点难过，幸好dao去上班了，要是dao在门口送他，他保准是要哭鼻子的——他泪点是真的有点低，尽管他自己也想改，但这种东西可能是天生的，想改也改不掉。
不过侧面想想好像也是个好事，至少他不在dao眼皮子底下了，dao就也不会问他大学课业、和室友相处之类的问题了，这家又有司机，办个走读，再也不用和小屁孩室友同处一室，美滋滋。
美什么美！sky反应过来，咬住自己的嘴唇，有些烦躁地倒进舒服的后车座软垫里。信息量过大，他用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接受，这个phai和他在七年多前不知道怎么地做过一次然后还中枪了结果意外怀孕，生了个叫jiejie 的小孩，结果他生完jiejie 过了一年就出了交通事故，撞着脑子，把这些事全给忘了。dao哥也真的是闭嘴闭得好紧，竟然一次都没有跟他说过，难道是怕他要去和那母子相认？
他又没病，他才不会嘞。
sky 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phai那个狐狸眼睛。那小孩不会也长个狐狸眼睛吧……不是，六岁的小孩该长成什么样啊？他自己六岁的时候在干吗？逃着写作业和狐朋狗友在附近公园的沙地里乱滚？sky又有些犯愁，他等下见到那小孩又要说什么，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是你妈”吧，这也太傻叉了，没风度，不可取。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没想到头呢，不知不觉间车子便已经在屋邸前停下来，管家给他开了车门。
“啊？已经到了？”sky一激动，猛地站起来，脑袋在车顶上一碰，疼得他龇牙咧嘴。
“是的，请你下车吧。”
sky承认，他的确是看过古早台湾偶像剧的，知道富人家住的那种大房子大致长什么样子，但没想到亲眼见到还是能让他震惊个几秒钟的，他下巴挂下来，又被他自己安回去，潜意识里觉得他要是大惊大叹会很丢脸，只好脚步僵硬地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屋子里面。
屋子门口的喷泉水哗啦啦啦，衬着尚且还亮着的天色，目送sky一步一步，迈进他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要住着的地方。
只是——
“我为什么要和phai住一间啊？！”
sky被女仆打包送进卧室，看到桌子上放着个写着phai名字的文件夹，才意识到不对劲，从他原本坐着的床上跳起来。
女仆也愣了：“……这，可是，不然您住哪儿呢？”
“哦……对……”sky脑子清明了。对，他来这里是要和phai造人的，不和phai住还能和谁住，真是槽了个大槽。他又坐了回去：“那没事了，没事了。”
“您休息一会儿吧，phai少爷还在上班，晚上会回来一起吃饭的。”女仆说完就要走出房间。
sky连忙拦住他：“等一下，那那个……jiejie 呢？”
“小少爷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他白天要上课。”
“现在幼稚园也要上课？”
“小少爷已经小学一年级了。”
“哦，好，”sky陷入沉默，眼看着女仆又要走人，又有些慌张地叫住她，“那我等会儿要叫他叫什么啊，直接叫儿子吗，好奇怪啊？”
女仆面露难色：“这您要不等phai少爷回来了再问他吧？”
“哦也是，你也不一定知道，那没事了你走吧，我在房间里随便咋样都没关系是吧？”
女仆点点头，如释重负地溜出卧室，还很贴心地给他把门给关上了。
啊完了，sky看着被关上的房间门，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他忘记问女仆要WI-FI密码了，他用流量看新番动画，phai能给他把手机话费报销一下不？
phai的车很低调，黑色的一辆经典款奔驰，开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几眼，他把车子停进车库，他在玄关脱了皮鞋，换了他最喜欢的一双舒服的拖鞋，打开鞋柜把鞋子放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一双陌生的帆布鞋子。
鞋面脏兮兮的，像是穿久了，要不就是鞋子的主人压根就没有清理过鞋子的表面，行径邋遢。
phai在心理双标地吐槽着，丝毫没有意识过来他自己其实也是个不会做这种事的生活残废，要不是有女仆帮他清洁皮鞋，搞不好他还宁可天天穿拖鞋上班，反正在办公室也都是坐着的，谁知道他在办公桌后面的脚上套着什么鞋。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双鞋是sky的。
要不是因为jiejie，他是不可能再和sky见面的。
当年jiejie 出生的时候多灾多难，头一个月婴童都是放在医院的婴儿监护箱里的，一直等到度过危险期，zee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在那时便告诫过他关于孩子的生母处理问题。简单来说，也就是他家不想认孩子妈，可又不想让孩子被对方带走，最好是让sky主动放弃孩子他妈的身份，他们可以给sky一大笔钱，就算是谢过他生了这个孩子。只是sky也不是个正常人，zee当时想的是，他怎么的也得大闹一场，说要带孩子走之类的，哪想到sky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性情不定，对小孩子的出生抱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厌恶——不只是小孩，他当时的精神状态大概是出了问题的，他对自己也厌恶至极，婴儿过了一个月的危险期，sky自己也过了一个月的危险期。且sky一见到phai就像是发疯一样，絮絮叨叨地骂他，恨不得让phai也体验一下生小孩的痛苦才好。zee只能一边让phai别再来看sky，一边找了还在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phai的青梅竹马tin来救场，给sky做了大半年的心理疏导，等所有人觉得情况稳定了的时候，却不曾想到没过几天便接到sky酒驾出交通事故受伤，失忆忘记了前几年的事的消息。后来zee也和dao接触了不少次，但dao断然拒绝了zee给他们的钱，直接带着sky搬了家，要不是zee再次联系dao，说了jiejie 的病，dao也是不可能让他们家接触sky，更别提把sly带走了。只是dao现在也不知道，因为第一个无辜的孩子，要让两个根本能说是陌生人的人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到底能拯救谁，又是在伤害谁。人生是场狗血，永远意想不到。
phai上了楼，打开了他卧室的门，房间里一片黑漆漆，但走廊很亮堂，他隐约能看见sky衣服也没脱地躺在被子上睡着了的样子，旁边插着充电线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是他看不懂的日本的动画。
好幼稚。phai想。
床上的人被骤然打开门时的光线扰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大概是真的还在犯困，他的话音里怎么听怎么带撒娇味：“什么啊……再让我睡一会儿啊。”
原来他这么小一只，缩在床上像是个豆丁，要不是phai知道他其实比自己大，都能认为是个高中生误入他房间了。
“睡什么睡，起来收拾一下，吃饭了。”他冷声。
sky像是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下，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phai？你回来了？”
“也不看看几点了。”phai脸上绷着表情，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但sky的行动完完全全超脱了他的预料，男人拔掉手机的充电线，一个打滚从床上滚下来，赤着脚跳到他面前来：“你家WI-FI密码是什么，快点给我连一下，流量很贵的！”
这人神经病吧！phai眉头一跳，脸上都快绷不住，就差没嚎叫出声了，他看了一眼sky，sky一脸诚恳，把手机塞进他手机，phai只好硬着头皮给他输了个密码。
“等会儿记得给我电脑也连一下WI-FI嗷。”sky又说。
phai没忍住，咧咧起来：“你别得寸进尺啊。”
“这是正常需求好吧，你难道在家不连WI-FI？用流量？有钱任性？”sky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一眼phai，“你没病吧？”
phai尖叫：“你才有病啊！！！”
站在门口的女仆被吓了一跳。sky也被吓了一跳：这人模狗样的狐狸眼怎么有疯病还不治啊，脑瘫？
“phai少爷，可以下去吃饭了，tin先生接了jiejie 回来，在餐厅等你们。”
“他来干吗？”phai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下，仿佛刚才惊声尖叫、嚎得像在看电锯惊魂的人不是他一样，“我现在就下去。”
sky也想跟着他一起下楼，没想到phai却一皱眉。
“你在这里等一下。”
干吗？不想让他吃饭？这人真的脑瘫吧，把他找过来，连饭都不让他吃，什么人啊这是。sky在脑子里把phai翻来覆去七百二十度地嘴臭了个遍，过了会儿却看到phai拿了双拖鞋过来：“穿上，赤着脚在家里走像什么样。”phai把鞋子放在他脚边上，一本正经地教训他。
sky 过了两秒才终于伸脚踩进拖鞋里，他抬眼一看，只看到phai有点红的耳根子。
傲娇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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