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仓库顶窗，照亮地上未干的水泥字——他连夜浇铸的店名轮廓里，嵌着两颗紧紧挨着的钢珠。
「你的家，」他掌心贴住她后颈，额头相抵时手语带起微风，「在这里。」
深夜的改造现场飘着泡面香。
南虞踩着人字梯挂窗帘，傅卫军在底下扶着她脚踝。红白格棉布垂落的瞬间，她看见他往墙缝里塞了张纸条。
趁他调投影仪的功夫，南虞偷偷抠出来——
「1999.3.28 晴
今天她在我砌的书架前笑了
比馄饨碗上画的还好看」
字迹笨拙得像是用左手写的。
……
开业那天的清晨，天空飘着如烟似雾的毛毛雨，细密的水珠在玻璃门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痕，将新挂起的牌匾映照得格外明亮。
隋东搬来两箱港片录像带当贺礼，沈墨在医药箱底层偷偷塞了盒避孕套。
南虞红着脸要收起来，傅卫军却已经把它郑重地锁进收银台抽屉，钥匙藏在了肚子里。
当《甜蜜蜜》的片头曲响起时，南虞在账本扉页写下：「请叫我傅太太。」
傅卫军从背后环住她，助听器贴着她脸颊，听见两颗心跳渐渐同步。
晨光透过彩绘的玻璃，将满墙的书影投在木地板上。
南虞正踮着脚调整投影仪角度，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金属支架，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温热的手，熟悉的雪松气息从身后笼罩过来。
傅卫军的下巴抵在她肩窝，新换的助听器闪着钛金属冷光——这是沈墨用实习工资买的，据说能过滤 90%环境噪音。
「别闹，」她笑着拍他手背，「今天要教隋东用图书管理系统。」
傅卫军却变魔术般从背后抽出本《海子诗选》，翻到折角页戳到她眼前。
「要…念。」他发音仍生涩，却固执地指着《面朝大海》的第一行。
隋东叼着包子进门时，差点被眼前的画面噎住——
傅卫军正襟危坐在柜台前，南虞的食指贴在他喉结上。
「春——暖——」她拖长声调，他颈动脉在她指尖下突突跳动。
「花…开。」傅卫军憋出两个音，耳根通红。
隋东默默退出去，把「营业中」的牌子翻成「休息中」。
沈墨临行前夜，四人挤在店里吃火锅，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鲜嫩的肥牛卷在滚烫的汤里一涮即熟，裹着香油蒜泥蘸料入口即化。
南虞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地涮着，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众人发红的眼眶。
「这傻子把我解剖课笔记当账本用了三个月。」沈墨灌了口啤酒，突然把弟弟的脑袋按进怀里揉，「现在总算有人治得了他。」
蒸汽氤氲中，隋东举起相机。
后来这张照片一直挂在店里：油渍斑斑的诗集摊在火锅边，沈墨比着剪刀手，傅卫军正把南虞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而镜头外的桦林，正迎来千禧年第一个漫长的夏天。
打烊后，南虞在诗选扉页发现一行歪扭的字：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你
春暖花开」
傅卫军从背后抱住她时，新助听器清晰地捕捉到两颗心脏同频的声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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