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雷,暴雨如注。
李莲花蜷缩在床榻上,指尖死死攥住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碧茶之毒在他经脉里肆虐,如千万根冰针游走,刺得他五脏六腑都渗出寒意。
苏璃端着药碗冲进屋内时,正看见他一把挥翻案几上的药瓶,瓷片碎裂声里,他哑着嗓子低吼:“……出去!”
她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榻前,一把扣住他手腕诊脉。
——毒入心脉,内力溃散。
“李莲花!”她声音发颤,却强硬地捏住他下巴,将药碗抵到他唇边,“喝下去!”
他偏头避开,眼底一片灰败:“没用的……这毒,十年了……”
“没用?”苏璃突然冷笑一声,手中银针寒光乍现,“那这个呢?”
话音未落,三根金针已刺入他颈后大穴。李莲花闷哼一声,猝不及防被她按倒在榻上。她指尖如蝶,银针翻飞,每一针都精准刺在他毒血淤积之处。
“你……”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她一把按住胸口。
“别动!”她眼圈通红,手上力道却不容抗拒,“碧茶之毒遇热则散,我以金针逼毒血上行,你再敢乱动,毒入百会穴就真没救了!”
窗外闪电劈过,照亮她咬出血痕的唇。
李莲花怔住了。
——她在哭。
泪珠砸在他脸上,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
“你若敢死……”她哽咽着,手下银针却稳如磐石,“我让阎王十倍奉还!”
后半夜,毒血终于排尽。
李莲花虚脱地靠在廊柱边,面色苍白如纸,唇上却有了些血色。苏璃跪坐在他身侧,用沾了温水的手帕一点点擦去他额间冷汗。
“……疼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忽然倾身,将额头抵在她肩上。
“我好像。”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找到活着的理由了。”
她指尖一颤,帕子落入盆中,溅起细小水花。
月光穿过云隙,温柔地笼罩着两人。李莲花虚弱地枕在她膝上,指尖轻轻描摹她眉眼,从眉梢到眼尾,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从前我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他低笑,“现在却怕……偷得不够多。”
苏璃忽然俯身,吻落在他微凉的唇上。
一触即分,却比任何誓言都重。
“李莲花。”她抵着他额头呢喃,“我要你长命百岁。”
天光微亮时,方多病急匆匆踹开院门:“李莲花!万圣道那群龟孙子……”
话音戛然而止。
——廊下,李莲花正裹着绒毯靠在苏璃怀里安睡,而她指尖还缠着他一缕发丝,低头看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方多病默默退出去,关门前小声嘀咕:
“得,本少爷还是去单挑万圣道吧……”
*
夜市千灯照碧云,画舫笙歌绕红袖。
苏璃提着莲花灯穿梭在熙攘人群里,腰间药囊随步伐轻晃。李莲花落后半步护着她,手中折扇时不时挡开挤来的行人,扇骨上“一念心清净”的刻痕在灯下忽明忽暗。
“药引当真在灯会上?”她回头问他,鬓边碎发被风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