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今早要去哪儿？”她指尖发凉。
“就说去城南老竹林祭奠故人——”方多病话音未落，苏璃已抓起药囊冲出门去。
……
城南竹林深处，血腥气弥漫。
苏璃踉跄着拨开染血的竹枝，终于看见那道熟悉的白影——李莲花背对她立于一座无名坟前，手中刎颈剑犹自滴血，脚下横七竖八倒着十二具黑衣尸体，万圣道的火焰纹刺青在他们颈侧狰狞显露。
听见脚步声，他未回头，只哑声道：
“抱歉，弄脏了你送的衣裳。”
那是她上月亲手为他缝制的白衣，此刻前襟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苏璃呼吸一滞，目光落在他垂落的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肩头划至肘部，皮肉外翻，血色泛黑。
（有毒！）
她疾步上前，却被他侧身避开。
“别过来。”李莲花终于转身，面色苍白如纸，眼底却翻涌着苏璃从未见过的戾气，“血里有毒，会伤到你。”
“李莲花！”她直接抓住他染血的袖口，“你明知我会解毒！”
剑尖倏地抵住她咽喉。
“我说，别过来。”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持剑的手却抖得厉害，仿佛在与什么无形之物角力，“……走啊！”
苏璃不退反进，任由剑锋在颈间划出血线，一把按住他腕脉：“你体内悲风白杨在反噬，对不对？”
李莲花瞳孔骤缩。
——十年前东海之战，笛飞声的悲风白杨内力残存他经脉，平日靠扬州慢压制，如今毒性引发旧伤，两股内力正在他体内厮杀。
“你撑得住，我就能救。”她扯下腰间锦囊，南胤秘药清香弥漫，“李莲花，信我。”
刎颈剑当啷坠地。
他脱力倒进她怀里，额头抵着她肩膀闷哼一声，滚烫的呼吸拂过她颈侧：“……生辰快乐。”
三更时分，李莲花的高热终于褪去。
苏璃熬红了眼，正拧干帕子替他擦手，忽觉指尖一紧——他不知何时醒了，正虚握着她的手指。
“坟里是……单孤刀。”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万圣道每年今日来毁碑，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苏璃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她早从方多病那儿拼凑出往事：单孤刀之死是李相夷一生的痛，而万圣道连死者安宁都要践踏。）
李莲花望着帐顶，忽然极轻地笑了：“今年这生辰礼，着实晦气。”
“谁说的？”她从袖中取出那枚桃木簪，“我很喜欢。”
窗外残月如钩，他抬手替她拂去鬓边碎发，指尖停留在她脸颊：“苏璃，若我有一日被旧债吞没……”
她低头以唇堵住他的话，一触即离：“那我就把你抢回来。”
竹影婆娑，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纠缠生长的藤蔓。
*
乔婉娩到访莲花楼那日，天色微阴。
她一身素衣，眉间轻蹙，站在院门外轻声询问：“请问……李神医在吗？”
苏璃正在晒药，闻声抬头，一眼认出这位江湖上盛传的“乔美人”。
她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药篓边缘，面上却仍带着温和笑意：“李莲花出诊去了，姑娘若有急症，我可代为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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