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安全，也很安心。
这个认知让进忠的心软了下来，眉眼间都多了几份柔和。
小太监们越发不敢看他了。
副总管的鬼力似乎已经高过了总管——至少昨夜李玉是和他们一起鬼化的，不似进忠这般，要等到子时左右。
而且，他鬼化之后外表也趋于活人，皮肤虽然还有些青灰色，但尸斑已经不太明显了。
在后宫里，目前看来，只有几个妃位以上的主子和皇上才会在夜晚鬼化之后看上去仍旧与活人无异。
这些宫人，尤其是太监，鬼化之后死相都很可怖，裸露出来的肌肤多数也是损毁严重，尤其是手。
小路子偷偷的看了一眼进忠的手。
先不说他的手多好看，而是他的手皮肤光滑无伤。
进忠出身御膳房。
同样出身御膳房的进保，前几夜值夜，手背上依旧流着黑色脓水。
他已经算是有心保养了，但冻疮并非一朝一夕会好的，他即使拿着蛤蜊油，也不是总能想起来擦。
白天对自己的病满不在乎，到了夜里，就会回馈到自己的尸身上，让本就狰狞可怖的尸身再多一道伤痕。
进忠又站了半个多时辰，而后便到偏殿去休息了。剩下的小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凑近自己熟识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其实大家都知道怎样使尸身夜晚没那么可怖，但光凭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把自己养护的那么好。
进忠不知道别人在念叨他，知道了也全然不会在意。他正在把玩着自己用黑雾串联成的线。
线的那头，是他心肝儿的手腕，他轻轻抚摸几下，黑雾在那头，也温柔的缠绕着昭明。
或许是骤然一个人睡，她也不是完全深度睡眠，蹙着眉有点半醒不醒了，她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又蹭蹭自己抱着的蟒袍，才安心些。
进忠闭了眼，昭明手腕上的黑雾渐渐扩散开，把她笼罩其中。大约是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昭明眉宇间舒展开，闭上眼睛，又陷入了黑甜梦乡。
宫里的鬼魅们也不全是夜晚当值，夜间没甚差事的，就会到处游走，嗅闻活人的气息。
没有按时入睡的活人，就会被他们分食，以滋补自身。
二妮还没有睡。
她很想入睡的，但今晚也不知怎的，翻来覆去就觉得胃里灼烧得很。她闭着眼睛，但胃抽搐着，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老嬷嬷已经站在她床铺前许久了。
二妮知道。
她感觉盯在自己身上的，不止一道目光。
“二妮，你似乎很推崇娴妃娘娘？”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很小声，像在和她说小话。
二妮不想回应，可是她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很意外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竟然不见了。
她心头一松，而后也陷入黑暗。
随着朝钟，紫禁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内务府又送来了新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延禧宫补几个。”
“咱们能吃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内务府补人？”新蕊摇了摇头，“只看看有没有什么天真的新人愿意自己来了。”
昨晚又死了一个，被铺盖一卷丢入乱葬岗了，少一个人干活，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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