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公寓里只剩下台灯的光晕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杨博文趴在餐桌上写物理作业,铅笔尖在电路图上停顿许久。
左奇函坐在沙发另一端批改试卷,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规律而轻柔。
“这道题。”杨博文突然把习题册推过去,“不会。”
左奇函接过册子,眼镜滑到鼻梁中段。他看了眼题目,又看了眼杨博文绞在一起的手指。
“上次讲过的类型。”
左奇函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抽出草稿纸,画辅助线的动作依然流畅,但写字速度比平时慢了些。
杨博文注意到他手边的茶杯已经空了,杯底沉着几片泡发的茶叶。
厨房烧水壶在远处,左奇函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
“我去倒水。”
杨博文突然站起来。
左奇函有些诧异地抬眼。
杨博文已经拎起水壶走向厨房,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
水烧开的时间里,两人隔着一道门沉默。
杨博文盯着咕嘟冒泡的水壶,听见客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想起下午在办公室看见的胃药盒。
回来时,他不仅添了热水,还多拿了个玻璃杯。左奇函看着被推到手边的温水,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继续。”
杨博文重新趴回习题册前,耳朵在台灯下泛着红。
左奇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水温刚好,带着淡淡的蜂蜜甜——他不知道杨博文什么时候发现的蜂蜜罐位置。
讲解到第三遍时,杨博文突然说:“你嗓子哑了。”
左奇函停顿片刻:“没事。”
“明天早自习可以补觉。”杨博文用橡皮擦狠狠擦着草稿纸,“反正第一节是语文课。”
左奇函看着少年发红的耳尖,嘴角微微一动。
他把演算纸往杨博文那边推了推:“这次用蓝色笔标的步骤,是另一种解法。”
当杨博文终于解出正确答案时,发现左奇函不知何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眼镜微微滑落,呼吸轻浅。
杨博文轻轻抽走他手里的红笔,关掉刺眼的灯。月光下,左奇函眼下的青色阴影显得格外清晰。
他犹豫片刻,从卧室抱来毛毯。动作笨拙地盖上去时,左奇函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毯子里缩了缩,像个找到暖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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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奇函在沙发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餐桌上的物理作业已经整理整齐,旁边放着张纸条:
“冰箱有粥 微波炉热三分钟 别吃泡面”
字迹潦草,但每个笔画都写得很用力。
清晨六点二十,微波炉“叮”的一声打破了公寓的寂静。
左奇函揭开保鲜膜,白粥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低头看着碗里均匀分布的鸡丝和青菜碎——这绝不是便利店成品,米粒软糯得恰到好处。
餐桌对面,杨博文的座位前摆着同样的粥碗,旁边还多了颗剥好的水煮蛋。
卫生间传来洗漱声。
左奇函坐下时注意到,自己常坐的木质餐椅腿下垫了块折叠的纸片——前天抱怨过椅子晃动的事,他以为没人记得。
杨博文顶着湿漉漉的刘海出来时,左奇函正用勺子轻轻搅动粥碗散热。
“蛋太老了。”
少年瞥了眼鸡蛋,语气硬邦邦的,却自觉拉开椅子坐在了摆着鸡蛋的那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