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二天苏柠熙走进训练室时，黎雅正对着钢琴谱架上的新曲子皱眉。阳光比昨天更盛，透过百叶窗在地板投下长条光斑，像谁随手撒了把碎金。

颜黎雅.队长来了？

黎雅抬头时，指尖在琴键上敲出个短促的音

颜黎雅.队长昨晚睡得好吗，小朋友？

苏柠熙没立刻回答，把笛子袋往角落的椅子上放时，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昨晚胃倒是没再闹脾气，可闭上眼总想起昨天被硬灌药的场景——黎雅按在她后颈的手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还有对方沉下来的眼神，明明是强硬的动作，指尖却没真的弄疼她

苏柠熙嗯

她低低应了声，走到谱架前翻自己的笛子谱，耳尖悄悄发烫

黎雅看着她泛红的耳廓，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转回头继续看琴谱

颜黎雅.队长今天先把《棠花调》曲子的视频拍了，然后再练习一下《月照棠》

黎雅忽然从抽屉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面前

颜黎雅.队长昨天的药苦，给你赔罪

是柠檬味的，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苏柠熙盯着那颗糖，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哄她喝药，总会在药碗边摆颗糖，说“苦过了就甜了”。她没接，却也没躲开，黎雅便干脆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温温的

颜黎雅.队长尝尝？

颜黎雅.队长甜的

苏柠熙微微点头，接过了糖

午休时苏柠熙去茶水间打水，回来时看见黎雅正对着手机蹙眉。走近了才听见她在低声说话

颜黎雅.队长……我知道你们想加难度，但她的胃刚好，高强度练声不合适……下周再议吧，就这样

挂了电话，黎雅转头看见她，眼里的锐利瞬间柔和下来

颜黎雅.队长刚说什么都听见了？

苏柠熙摇摇头，把手里的温水递过去——是给她的。严黎雅接过时指尖微顿，忽然想起昨天她红着眼瞪人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颜黎雅.队长现在倒知道给我递水了，昨天是谁说‘放开我’来着？

苏柠熙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想走，却被黎雅拉住手腕。那力道很轻，带着明显的试探

颜黎雅.队长别躲

黎雅的声音就在耳边

颜黎雅.队长下次不舒服，主动吃药，好不好，小朋友？

苏柠熙抿紧唇，没立刻应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竹笛上的缠枝纹，指腹蹭过凹凸的刻痕，像是在借着这点触感攒着劲。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那沉默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抗拒——像是在说“药还是苦的”，又像是在坚持“我自己能扛”

黎雅也不催，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苏柠熙才极轻地“唔”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算不上答应，却也没直接拒绝，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总算肯放下点戒备，露出点不肯轻易妥协的软刺。

黎雅笑了笑，没再追问。有些事急不来，就像她总得慢慢学会相信，有人愿意等她把“不要”说成“好”，把“我能扛”换成“我需要”

下午的训练黎雅的歌声忽然拔高时，苏柠熙的笛子差点没跟上。她有些慌乱地抬眼，正对上黎雅看过来的目光，对方朝她眨了眨眼，口型说“别怕”。

那瞬间苏柠熙忽然定了神，笛音重新稳下来，像找到了依托的藤蔓，顺着歌声的方向舒展延伸。曲终时，连旁边的小提琴手都笑着鼓掌

“刚才那段绝了，颜姐的声音一托，柠熙的笛子像活过来了似的。”

苏柠熙的脸又红了，黎雅却接过话

颜黎雅.队长是我们小朋友自己厉害，进步快得很

傍晚离开时，苏柠熙在走廊里被两个粉丝拦住。她们手里拿着签名本，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苏柠熙姐姐，能给我们签个名吗？我们特别喜欢《棠花调》。”

苏柠熙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识想往后躲，黎雅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颜黎雅.队长没关系，她们很温柔的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笔。笔尖落在纸上时微微发颤，却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姐姐！”粉丝笑着跑开了。

苏柠熙站在原地，手指还残留着笔尖的凉意。黎雅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颜黎雅.队长很难吗？

苏柠熙有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才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

苏柠熙我怕……与陌生人接触

严黎雅的脚步顿了顿，侧过脸看她，目光像被温水浸过的棉絮，软得没有一点棱角

颜黎雅.队长我知道

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颜黎雅.队长所以不用急着逼自己

她抬手，犹豫了半秒，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苏柠熙蜷着的手指，试图把那点紧绷的弧度揉开

颜黎雅.队长陌生人确实像雾里的影子，看不清的时候总会慌。但你看啊，训练场外那棵老棠树去年春天它还只发了零星几个芽，今年不就缀满了花吗？

颜黎雅.队长我们慢慢来

颜黎雅.队长而且你的笛子能让人想起奶奶，想起春天的花，能让人掉眼泪，这本身就是很珍贵的事。被喜欢，是因为你值得啊，小朋友

晚风吹起走廊的窗纱，带着远处的花香。苏柠熙看着黎雅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温暖。她忽然觉得，或许那些被岁月冻住的角落，不只是在慢慢化开，还在悄悄长出新的东西——比如勇气，比如相信自己值得被喜欢的底气。

她攥了攥手里的笛子，轻轻“嗯”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更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