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舟舟毫无所觉，这些陈年旧事放在现在说出来显得触目惊心，讲到一半，谭舟舟甚至抿紧了嘴唇。
但是当时——环境是会麻痹人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婴幼儿——他的世界观尚未建立，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爸爸一个人，他把爸爸当成了他的全世界，认为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
对他做什么……也都是为他好。
谭舟舟没有反抗，那个男人把他当做一件礼物调教，无数扭曲的话横梗在他心中，在尚未成熟的大脑中占据了绝大一部分位置。
谭舟舟说到这里停了停，又道：“然后爸爸就去送礼物了，说那个人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给爸爸一个变厉害的机会。”
“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他把我送给了那个人，但是并没有得到承诺的东西，甚至那群人还要杀他。”
犹记得炮火连天，足以亮瞎眼睛的火光在爆炸中升起。
谭舟舟找不到爸爸，便从营地里跑了出去，而一片混乱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是他运气好，一直到找到爸爸，也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后来爸爸带着他逃了出去，然后他见到了吴邪哥哥的三叔。
三叔救了他们，给了他们钱，也把重伤的爸爸救了回来。
谭舟舟又停了，黑暗中，他握着黑瞎子的手突然松了松，若不是黑瞎子还在抓着他，他的手就要垂落下去。
黑瞎子靠他近了一点，抬手在那毛绒绒的发顶上摸了一把：“然后呢？”
“然后……我把爸爸杀了。”
“是因为知道了他对你做的事并不是为了你好？”
谭舟舟摇摇头：“三岁的小孩哪懂那么多，我只是…不想再被‘爱’了。”
“那个时候我想了好多，觉得爸爸口中所谓的爱一点都不好，还总是会挨打，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可是爸爸总是爱舟舟的，但是舟舟不想再被爱了，所以，舟舟就把他杀了。”
谭舟舟说完仰起头来：“我现在知道了，爱不是那样的。”
他站起身，顺着黑瞎子的力道往前走，一把，抱住了他。
小孩脑袋抵在他胸口，软乎乎毛绒绒，黑瞎子忍不住放了只手在他后脑，就听见小孩说：“我爱你，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快乐，希望…你也爱我。”
黑瞎子喉咙紧了一下，觉得有些酸涩，他在谭舟舟后脑轻轻的抚摸着，轻声应了一声。
“嗯。”
很久，黑瞎子把人放回到床上，继续问他：“和吴邪那段时间呢？”
谭舟舟又“唔”一声，支支吾吾的，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因为那是舟舟记忆里，第一个对舟舟好的人，所以忍不住用爸爸教的，想对吴邪哥哥好一点，但是我越‘爱’他，他越讨厌我，后来舟舟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办，就被抛弃了。”
黑瞎子心里倏地一疼，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是太痛，甚至不去注意都发现不了。
“那后来呢，你回Y国之后。”
谭舟舟低着头，像是比前两段回忆更不想说出来一样，很久都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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