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r）

地面上的监控室。

白六死死地盯住一小块屏幕，看了全程。

“人类？鲛人？”白六低喃。

他看着画面中年轻的棕发男子，兴致十足地勾起唇角。

“还是……”

画面定格在阿曼德略显稚气的脸庞上，如果除去三分浮躁五分稚嫩，他与药液筒中尊贵优雅的鲛人没什么两样。

白六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意味深长道：“混血？”

牧四诚在更大更浅的水箱里无聊地甩尾巴。

人类问他的名字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轻易地告诉他了，索性就不去想了。

他还有90天成年，大海在呼唤他。他能感觉到。他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嘀－—”电子音响起，门开了。

白六淡漠地看向牧四诚－—红尾鲛人反常的安静，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浅棕色的瞳仁中有些不正常的红。

研究了鲛人多年的白六十分清楚，这是鲛人成年期到来的征兆，最多48小时，牧四诚必须去大海。

这意味着，有些计划要提前了。

白六隔着白色的研究服碰了碰准备好的东西。宽大的玻璃缸中有几层阶梯，与玻璃壁外的阶梯对称。白六走上阶梯，又向下迈了几步，坐在了那级阶上。

“牧四诚，过来。”

红尾鲛人没有应，恍若未闻地在原地。

“一会儿送你回海。”

牧四诚鲛尾一甩，游了过去。精致的面容带着水珠从水面下冒出，抬头望向白六。

牧四诚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人类长的这么好看。

白六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红尾鲛人的下巴，指尖是微凉的温度。红尾鲛人半透明的鲛耳颤了颤，懵懂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白六昳丽的面容在浅棕色的眸子中倏然放大。

温热，清凉；冰冷，滚烫。

人类有力的臂膊环住了鲛人的腰身，另一只手去揉捏那对半透明的鲛耳。

脆弱又敏感的柔嫩鲛耳上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被碾弄着，牧四诚难以自控地颤抖，耳畔仿佛听到了大海的梵音。

在这样的刺激下，牧四诚对时间的感知力变得迟钝。不知不觉中晃动的水面被下坠的珍珠砸开，红得透亮的珍珠绽出一朵又一朵转瞬凋零的水花，后沉入水底。

但水面上密集的花朵开的越发妖异，越发糜颓。

鲛人泣珠。

对白六来说，这才是大海的梵音。

鲛人再也压抑不住低泣的声音，破碎的音律以呜咽的形式奏响。

短暂的茫然之中，牧四诚的左手被扣了一个凉凉的东西，隐约有一道细微的电子与“咔嚓”声。

人类松开了手臂，鲛人滑入水中，失去了那一片温热。

牧四诚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隐约之间，他听到了白六的声音：“等它褪成白色之后，记得来找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水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牧四诚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六起身，研究服浸透了水，沉沉地坠在他身上，在他的手中，有一支空了的注射器。

等牧四诚再睁眼，他已经到了海边。水箱中浮着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是开得正好的红玫瑰，艳红的色泽透着令人迷醉的美丽。

“等它褪成白色之后，记得来找我。”

红尾鲛人抓起小盒子，纵身跃入大海，溅起的水花被阳光染成金色。

两个多月后，白六又举行了一次参观活动，依旧是上次的十个人，只不过价钱贵了两倍—－白六亲自带他们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