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扬州的春，总是能让霜分的心情格外轻快些。或许是因为小相夷在这里过了三次生辰，又或许是因为小相夷自创了一门心法取名为扬州慢。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醒来后的第一个春天，霜分又回到了扬州运河畔。

——

十年岁月的流逝如水般无声无息。

繁华喧闹的街道好似什么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柳絮还是纷纷扬扬，巷口还是会窜出嬉闹的孩童，茶馆酒楼的说书先生还是喜欢说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旧城那家开了十五年的酒楼，如今已换了老板的三儿子来经营。

二楼临街的厢房敞开窗户，身着水蓝衣裙的女子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盆莲瓣兰。

女子肤质如玉，颌线柔和，润泽娇艳的朱唇微微抿起，几近无暇的下半张脸不由得让人好奇这美人生了一双怎样的眼睛。

然而女子眸前覆纱，想来应是失明了。过路者瞧见这目盲的美人，心中皆叹惋。

“今年的春天少雨。”

霜分指尖轻点兰草苍绿色的叶子，喃喃自语。

她倚靠着窗栏，直到太阳西沉，等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黯淡下去，才背起两柄包裹严实的长剑离开。

离开酒楼后，霜分解下遮眼的发带，将脑后披散的长发简单束起。

“月亮呀，你可算是出来了，憋死我了。”

因为本体分了一半出去，她的眼睛白日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灵力感知。

去年冬日在东海醒来时，周围又黑又冷，还以为是海底不见光的缘故。直到上了岸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霜分才明白自己瞎了，心碎地在海滩上躺了小半日。

好在视线随着夜幕降临清晰起来，给了她不小的安慰。

瞎得不算彻底，最多是半瞎。

霜分埋头赶路，想着在戌时前到达四顾门……哦，现在应该叫百川院了。为什么不御剑飞行呢?自然是因为太过惹眼，恐怕会引起人们恐慌。

百川院……

霜分回想起一路听来的传言，连连叹气。

小相夷这群下属怎么回事呀，十年找不到自家门主不说，竟连四顾门过往的基业都守不住，偌大个江湖第一门派混成了如今处处受制于人的刑堂，靠不住靠不住，真是高估他们了。

只盼他们有些李相夷下落的靠谱线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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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分站在小青峰主峰山脚处，苦恼地看着望不到头的石阶。救命，从前有李相夷，根本用不着她自己爬山。

要不还是悄悄御剑吧……

霜分远离大路，绕进树丛里，口诀还没念完一半就被打断。

“这位姑娘，已经入夜了，此处如此偏僻，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原来是个十几岁的锦袍少爷，身后跟着一双丫鬟仆从。

“噢，没什么麻烦，我只是在找上山的路。”霜分点点头当作打招呼，“多谢公子关心。”

锦袍小少爷注意到她背后的两把剑，眼睛一亮:“你是要去百川院吗!那正好呀，你和我同路，我领你上去吧!”

“我叫方多病，姑娘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