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剑拦在李相夷面前,与肖紫衿对峙,一时气氛凝滞。肖紫衿眼也不眨,想拂开这剑却又不敢动手。
“霜分,没事。”
李相夷伸手将少师剑抓回怀里。
“紫衿,你先回去吧,你我都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肖紫衿低头,转身离去。
李相夷揉揉眉心,调整好情绪后翻开桌上堆积的文书信件,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
“师兄的动向,怎么如此奇怪。”
单孤刀离开四顾门后,李相夷派了人手时刻关注其行迹,每日呈报。可是单孤刀每隔两日总是会带着手下四虎银枪之首何璋,消失一段时间。
至于这消失的时间之内去了何处,无人知道。
“不会吧,难道你师兄还在与朝廷之人密谋剿灭金鸳盟,真能做到吗?”霜分不解道。
且不说没有李相夷加盖的盟主印,朝廷愿意出多少兵马相助,单孤刀真以为金鸳盟是什么江湖不入流之辈吗,凭朝廷那所谓的雄兵就能剿灭?
李相夷按住额角,闭上眼睛。
不对,师兄不蠢,搭上朝廷这条线到底有什么作用……
“门主!出事了、二门主出事了!”
李相夷猛的睁眼:“什么?师兄怎么了!”
被派去收集单孤刀动向的四顾门密探冲进门,慌张拱手:“二门主在扬沙谷遇袭!是金鸳盟——”
可恶。
李相夷携剑夺门而出,报信的门人见状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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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沙谷黄沙漫天,遮天蔽日,让人看不清天色。李相夷骑马疾行,焦急之下忘记了护体的内力层,大风裹挟着沙子刮得脸生疼。
可恶、可恶……
李相夷眯着眼判断路况,调转马头拐向另一条道路。没过多久,几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道路尽头。
“门主!”“门主——”
李相夷下马,直奔地上躺着的人。那人胸口被利器贯穿,一击毙命,涌出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衣襟,已经快要干涸。
“师兄?”李相夷嘴唇颤抖,眼眶通红,“师兄,师兄。”
他抱起他师兄的上半身,泪水滑落,砸在他师兄染血的脸上。
“师兄……”
单孤刀死了。
李相夷垂头抱着单孤刀的遗体,久久不曾言语。
周围站着的四顾门门人脸色各异,或悲痛,或愤懑,或不忍。
霜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内腑灼烧的刺痛感打断,疼得她无法发声。
有什么阴毒的东西缠上她的本体了。
“嗬——”她倒抽一口气,咬牙忍受。
李相夷还沉湎在师兄死亡的巨大悲痛中,没有察觉到霜分的异样。
什么破东西,这辈子没这么疼过……
霜分的意识逐渐涣散,只觉得周围的声音慢慢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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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滴雨砸在门廊前的青石板上,洇湿了一小块地面,片刻后,数不清的雨滴纷纷落下,青石阶很快便不见了本来的颜色,湿漉漉的,青得发黑。
霜分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神思恍惚。
“彼丘,此事便交给你了。”
“是,门主。”
云彼丘的脚步声消失在雨声里,李相夷叹了口气,室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霜分迟迟地意识到,那种阴狠难缠的疼痛似乎已经平息了。
“小相夷,我睡了多久?”
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李相夷提起一口气,看向腰间的少师,抱怨的口吻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你怎么回事啊,突然就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都已经半月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
他突然噤了声,紧紧握住剑柄。
“……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好吗。”
流光缓缓,霜分现出身形:“抱歉,小相夷,稍微出了点问题。我不是故意不醒来的。”
李相夷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脸,不肯移开半分。
“出了什么问题,很严重吗?”
霜分正愁怎么安抚呢,没想到李相夷直接问起了正题。
“噢,前段日子我就觉得不太爽利,经脉时不时隐痛,所以睡得比以往久些。”霜分斟酌着用词,“那日在扬沙谷,内腑突然有烧灼之感,疼痛异常剧烈,我痛得实在受不了,就昏过去了。”
“没想到再醒来,已是这个时候了。”
李相夷皱眉:“为何疼痛,可有头绪?”
“或许……是本体受了什么侵害?”
这就麻烦了,这些年他暗地里一直在按她描述的样子寻剑,却并未得到任何消息。本来想着反正霜分一直在身边,也不急,如今已经危害到她,可如何是好?
看着李相夷眉头紧锁,神色变化莫测,霜分出言宽慰道:“也不一定,或许是让我白白住了这么久,少师不乐意了呢?”
“它有什么不乐意的。”李相夷无语地剜了她一眼,手上却开始摸索着检查少师剑。
霜分冲他笑笑,看着他检查,不说话了。
少年神色专注,动作认真,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仔细探查。半月不见,他眼下的青黑越发深了,一向干净的眼白也布满血丝。
小相夷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想来也是,门派事务积压,师兄惨死,邪教蠢蠢欲动,他又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霜分伸手抚上李相夷的脑袋,轻轻揉了一下,便钻进少师剑,紧接着一股温凉的炁流入他的经脉。李相夷没来得及阻止,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他疲惫的身体慢慢轻松起来,没过多久,霜分凝出形体重新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