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宫灵徵（二十二）

随着月份大了，柳夫人逐渐精力不济。

宫行徵作为一宫之主，徵宫的所有事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又要照顾孕期百般不适的妻子，自然抽不出时间陪伴还年幼的女儿，无奈之下，只能把灵徵送到角宫，请泠夫人帮忙照顾。

空青陪护过柳夫人的头胎，这一回也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主母，不能跟着小小姐去角宫。

因此，柳夫人从二等侍女里提拔了一名十四岁的侍女做灵徵的贴身侍女，名字叫空翠，就是对方刚分配到徵宫伺候时她给起的。

宫行徵也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特意到角宫找关系要好的明角哥哥要一名女侍卫贴身保护灵徵。

宫明角有些为难，倒不是他不答应，而是宫门侍卫多半是长老们从外面捡回来抚养长大的弃婴，适龄的孩子里女婴虽然多，习武的却没有。

这些被捡回来的孩子里，有武学天赋的男孩被各宫宫主亲自挑选去做侍卫或暗卫，不适合习武的，要么留在宫门做一些杂事，要么去外面帮忙打理角宫的产业，做个商铺的掌柜或者商队的管事之类，总之尽量让他们在这个乱世有一口饭吃，能安稳度日。

相比之下，被宫门收养的女孩的选择就少一些，只能留下做侍女或者医女，大多到了适婚年龄就会被配与侍卫成婚，抑或在旧尘山谷嫁一个好人家，少数不想嫁人的女子自愿留下来做姑姑，宫门也会负责给她们养老，不至于让这部分为宫门服务了一辈子的忠仆们老无所依。

知道了侍卫堂的现状，宫行徵并不勉强，到底灵徵年纪还小，从现在开始培养女侍卫也不迟，大不了先培养一批，等灵徵六岁了再让她自己挑。

宫门的侍卫都姓金，宫行徵和女儿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灵徵未来贴身侍卫的名字叫“金青”（一种鸟类），就看这批女孩里哪个能竞争到这个名字了。

能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心腹，灵徵还是很高兴的，她长大以后可以通过远程遥控心腹做到更多的事。

即便空翠是母亲指给她的贴身侍女，来到她身边时也是个心思缜密的少女了，不比贴身侍卫从小开始培养对主子的忠诚。

再加上空翠对她的好感只有三十，比徵宫的其他侍女低得多，这种情况下哪怕空翠表现得再体贴周到，灵徵也不会像信任空青姑姑那样信任对方。

第二天，灵徵搬去了角宫，换洗的衣物和平时玩的玩具一件不带。

空翠没有多嘴询问，她知道徵宫和角宫关系融洽，角宫主母八面玲珑，肯定备好了小姐的生活用品等物。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宫明角每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宫门，泠夫人就是角宫的实际掌权人，作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角宫的大小事她每日必亲自过问，也有权直接下达命令，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灵徵知道泠夫人白日里很忙，通常不会在上午打扰她，只去找比自己大三岁的宫朗角玩耍。

宫朗角早已启蒙，虽然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却已经开始读书了，周身添了几分书卷气，初具谦谦君子之风。

灵徵从不在朗哥哥读书的时候打扰他，反而很是坐得住，喜欢跟着哥哥一起学习，还会时不时提出一些角度清奇的问题帮他拓展思路。

因为习武资质比较差，宫朗角听从母亲的建议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读书上，对教妹妹读书这件事显得特别有激情。

以前都是母亲和哥哥轮流做他的老师，现在终于轮到他做妹妹的老师了！

宫朗角内心欢喜，面上努力保持着不骄不躁的神色，先了解了一下灵徵妹妹的学习进度，得知妹妹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千字文》，便教她学《论语》。

宫朗角认真地教灵徵认字，再逐句读给她听，然后让她背诵，给她讲解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才问她有没有疑惑，没有就继续讲下一句。

在这一上午的教学即将结束之时，灵徵提出了一个略显刁钻的问题：“哥哥，《论语》为什么读论（lún），而不读论（lùn）？”

后世人抖机灵把《论语》解读为《抡语》，虽是戏谑之言，但灵徵觉得很有意思，因此想知道它本来的含义。

宫朗角想了想，答道：“《论语》，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编写而成。论者，仑之假借，通‘仑’（伦）。‘论’（四声）是讨论、议论之意，‘仑’（二声），引申为编纂整理之意。故而读阳平声。”

作者的话如果天下太平，宫朗角挺适合走科举的路子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