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红烛在正院燃得正旺,映得窗纸都泛着暖光。偏院却只点了盏孤灯,隋氢苡蹲在箱前,将那些年许闫送的物件一件件往里放。
木兰花簪子,那是许闫用木兰花树做的一个木簪子,这也是她最珍惜、最宝贵的,玉质的小兔摆件,边角已被摩挲得发亮;还有那件用玉锦做的公主裙,是她生日时他送的......
每件东西都沾着回忆,此刻却像烧手的炭,她捏着它们的边角,动作快得像在丢弃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许闫站在门口,玄色喜服上还沾着酒气和脂粉香,与这清冷的偏院格格不入。他看着满地狼藉和那个半满的箱子,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要走?”
隋氢苡没抬头,将最后一只琉璃盏放进去,“啪”地合上箱盖:“大婚当晚,王爷来妾的偏院,就不怕冷落正妻?惹得王妃不悦?”
她刻意加重了“王妃”二字,像根针,扎向自己,也扎向他。
“小苡,你非得如此想本王吗?”许闫的声音发紧,几步跨到她面前,眼底的红血丝混着酒意,显得有些狰狞,“本王正妻的位置虎视眈眈,多少人盯着想挑错处!再说,这些年你的要求,本王哪样没应你?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隋氢苡猛地抬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箱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是啊,她在逼什么呢?
当初入王府,只求家人平安,如今爹娘安康,阿姐成了王妃,她该满足的。可看着正院的凤冠霞帔,想着那些年他在偏院说过的“以后只对你好”,心就像被揉碎了的锦缎,疼得喘不过气。
“我真是可笑……”她哽咽着,用袖口擦眼泪,“竟成了妒妇。”
许闫看着她发红的眼,心头那股无名火忽然就灭了,只剩下慌。他伸手去拉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声音都软了:“你为何要走?是不是……是不是要去找许晏?”
那个名字像魔咒,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隋氢苡愣住,刚要开口解释,许闫却忽然低下头,吻了上来。
他的吻带着酒气、占有欲和绝望,蛮横得像要吞噬一切。隋氢苡睁大了眼,浑身僵硬,直到感觉到他探入的舌,才猛地挣扎起来。可他抱得太紧,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她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许闫才松开她,额头抵额头,两人呼吸交叉。他的眼尾泛红,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别离开我,求你。”
隋氢苡的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
隋氢苡疑惑心里想(“他今天是怎么了?大婚之日,他不该在正院陪着新王妃吗?他怎么会知道许晏哥哥?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与许宴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写满了她看不懂的痛苦和偏执,忽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这一夜,正院的红烛燃到天明,新娘独守空房,指尖捏着喜帕,直到晨光熹微,也没等来那个该掀盖头的人。
第二日清晨,偏院的门被敲响。
下人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十两黄金,还有十匹流光溢彩的华锦,都是贡品级别的料子。
“王爷说,这些给二小姐添些新衣裳。”下人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畏。
隋氢苡看着那些金灿灿的黄金和华锦,忽然觉得刺眼。
府里的议论声很快就变了调。
“昨晚王爷根本没去正院,就在偏院待了一夜!”
“今早还赏了这么多好东西,看来这小妾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不定过阵子,王妃的位置都要让出来呢……”
流言像长了翅膀,飞遍了王府的每个角落。隋氢苡坐在窗前,看着那箱锁起来的物件,又看了看桌上的黄金,忽然觉得,这偏院的天...终于要变了。
可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恩宠”,不是救赎的开始,而是更深的漩涡。许闫用他笨拙的方式试图挽留,却不知道,这只会让她在争宠的疑云里,陷得更深。
而正院的隋氢清,听着下人的回报,只是平静地喝了口茶。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只要她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