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
偏院的木兰叶被风卷得簌簌作响，隋氢苡指尖的银针刚穿过布面，就被院外震耳的鞭炮声惊得一颤，针尖深深扎进肉里。血珠冒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望着窗棂外那片被红绸子映红的天。
“小姐，外面……”桃知的声音带着怯意，像怕惊扰了这满院的死寂。
隋氢苡放下针线，指腹按在指尖的伤口上，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很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是王爷娶正妻吧。”
桃知咬着唇点头：“王爷娶了皇商大女儿，还让全城商户打折，百姓都在说王爷的好话呢……”
“皇商大女儿...”隋氢苡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低头地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呵，正妻。”
她想起六年前自己入府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冬天，却只有一顶青布小轿，从王府最偏僻的后门抬进来。没有鼓乐，没有红绸，甚至连门槛都要自己跨——那时她还傻傻地想，没关系，名分不重要，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可今日，她才算真正明白，正妻与小妾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一道门，而是天与地。
“桃知，陪我去看看吧。”隋氢苡站起身，理了理身上半旧的素色襦裙，“总归是要日日请早的，先认认路也好。”
桃知想劝，却被她眼里的执拗堵了回去。
玉兰树下的风带着寒意，吹得隋氢苡的鬓发乱舞。她躲在树干后，看着那顶八抬大轿落在府门前，看着媒婆高声唱喏，看着许闫亲自上前，掀开轿帘时，指尖竟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凤冠霞帔，三书六礼……”隋氢苡的声音发颤，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原来这就是人人都想要的大婚啊。”
她看着那抹红色身影跨过火盆，看着她踩着马鞍走进府门，看着许闫牵着她的手，在天地前深深一拜。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吉言，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七年了。
她熬了两千多个日夜，日日在门口等他，夜夜为他缝衣，把所有的委屈咽进肚子里，把所有的暖意捧到他面前。她以为自己总能焐热那块顽石，却原来，他不是石头...只是他的温度...从不属于她。
“起风了，小姐。”桃知把帕子塞到她手里，声音哽咽，“我们回去吧。”
隋氢苡望着许闫拥着新娘走进正厅的背影，忽然想起前几年的一个深秋，也是这样的风。她站在廊下搓着冻红的手，许闫经过时，竟让侍卫给她送了件厚披风。那时她以为...那是他对她不同的证明。现在才懂，或许只是他随口一句的施舍，就像看到路边的小猫冻得发抖，随手丢块肉罢了。
“桃知～我想回家...。”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我想我娘了。”
回到偏院，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隋氢苡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脸，忽然抓住桃知的手，指尖冰凉：“桃知～你告诉我，新王妃……是谁？”
桃知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她……她是……”
“求你了...告诉我...”隋氢苡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又冰凉，“是不是...阿姐？”
桃知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是隋家大小姐，隋氢清。”
“轰”的一声，隋氢苡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是阿姐！
摄政王妃是隋氢清！
许闫的正妻是隋氢清！。
她拼了七年，忍了七年，以为自己替阿姐挡了灾，以为自己改变了《寻》里的剧情，却原来，她什么都没改变。阿姐还是嫁入了王府，成了他的正妃，而她，不过是提前七年，把自己关进了这座牢笼，像个小丑一样，演了一场无人喝彩的戏。
“哈哈……哈哈哈哈……”隋氢苡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这七年里，下人的刁难，许闫的冷漠，她都没掉过这么多泪。可此刻，看着镜中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她终于撑不住了。
原来，有些命运，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她的挣扎，她的付出，她的六年，终究只是一场徒劳。
窗外的鞭炮声还在响，红绸子在风中招摇，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她困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里。而正厅的方向，传来宾客的欢笑声，衬得这偏院，愈发冷清，愈发像座坟墓。
隋氢苡未宽衣解带便躺在床上，被子盖过头顶“我想他了...我想我哥哥了...我想许晏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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