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隋氢苡坐在凳子上,她的指尖在袖摆下悄悄蜷缩,
“摄政王来我们家了,看来我们家要好起来喽”
阿姐话语里的雀跃像一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紧。摄政王许闫——隋氢苡在20世纪读到过,她们的世界来源于一部小说,这个小说叫做《寻》。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惊惶,脑海里飞速回放着系统说的话。书中明写,许闫是因看中姐姐隋氢清的温顺,才将她纳入王府。姐姐的到来虽软化了他成为了他的正妃,却没能护住娘家——寒冬腊月,她和爹娘被以“冲撞主母”为由赶出门,最终冻毙在乱葬岗附近的雪地里。
“不行,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隋氢苡在心里默念,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猛地抬头,脸上堆起孩子气的笑,声音软糯:“姐姐,我想吃城中央那家的糯米饼了,你替我去买嘛~”
隋氢清愣了愣,随即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刚醒就馋这个。”她看了眼窗外的雪,“行,姐姐这就去,刚好让你在家练练胆,去正厅给摄政王端杯热茶。”
隋氢苡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更甜:“好呀,保证把王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看着阿姐裹紧斗篷推门而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城中央离这儿足有两刻钟的路,加上排队的时间,足够她争取到缓冲的余地。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让许闫把注意力从姐姐身上移开——哪怕,代价是引火烧身。
厨房的铜壶正烧得沸腾,水汽氤氲了她的眼。隋氢苡深吸一口气,沏了杯浓茶,茶梗在水中舒展,像极了她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父亲谨慎的声音:“王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只是家中简陋,恐慢待了王爷。”
“隋掌柜不必多礼。”许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中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本王今日来,是听说隋家有两位千金,皆有倾城之貌。”
隋氢苡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来了,剧情的齿轮还是开始转动了。
她定了定神,推门而入,屈膝行礼:“王爷,您的茶。”
许闫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玄色蟒纹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抬眼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微微顿了顿,心中丝丝波动。
隋氢苡低着头,心跳如擂鼓,却故意让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颤音:“小女隋氢苡,见过王爷。”
“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刻意让眼底蓄着一丝水汽,她一抬头望向一张跟哥哥许晏一样的脸。
“哥...哥”隋氢苡伸出手想去摸许闫的脸“哥哥是你吗?我好想你...”
“氢儿,你胡说什么呢”张清丽(隋夫人)立马将小女儿隋氢苡拉到身边“抱歉 王爷,这是我家小女,恕小女口不择言”
“无碍”许闫望着隋氢苡那双惹人怜爱的眼睛,仿佛自己心里的波动大了些
隋氢苡见许闫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下,又继续添了一杯
“官家小姐,本王实在看不上,听闻你们家是京城第一商家,本王有意择选隋二小姐作为本王的小妾,若隋二小姐嫁与我 虽说小妾的聘礼并不大,但足以让你们隋家名扬九族 ”
“哐当——”
白瓷水壶坠地的脆响,在寂静的正厅里炸开,滚烫的沸水四溅开来,在青石板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隋氢苡的手背被热水扫过,瞬间浮起一串透亮的疱疹,她却像被抽走了魂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许闫那张与许宴如出一辙的脸上,嘴唇翕动着,心里重复出几个字:
“小……妾,就只是小妾……”
在那个有许宴的世界里,他总说“氢氢,你值得最好的”。他会把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换成她爱吃的草莓,会在她被同学嘲笑时挡在她身前,会郑重其事地说“虽说我是你的哥哥,但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以后我许晏定要娶你做唯一的新娘”。
可眼前的许闫,轻描淡写地就将她的人生钉在了“小妾”的位置上。
“氢儿!”张清丽惊呼着上前,看到女儿手背上的疱疹时,眼圈瞬间红了。可她的手刚碰到隋氢苡的胳膊,就猛地顿住,转头看向许闫时,脸上已换了副恭顺的表情,“王爷恕罪,小女无知,惊扰了王爷。”
许闫的目光落在那串疱疹上,眸色沉沉,指尖在袖中蜷了蜷,却没说话。
张清丽咬了咬牙,用力按了按隋氢苡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氢儿,还不快谢过王爷?能进王府伺候王爷,是你的福分。在王府当个妾,总比跟着我们受苦强,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比现在好?”
她的声音里藏着哽咽,可那双望向女儿的眼睛里,却写满了“为了全家”的恳求。隋氢苡看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看着她指关节上因常年操持家务而磨出的厚茧,看着她为了这个家,连心疼女儿都要藏着掖着——心口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疼得她喘不过气。
许宴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人的一生如同台阶,想要的总是一步一步慢慢来。”
隋氢苡心里叹气“是了,一步一步来。”
先做妾,再靠近他,再一点点改变他,最后护住隋家所有人。只要能逆转《寻》里的结局,别说做妾,就算是让她踏入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许晏哥哥……”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汲取最后的力量。那个雪夜里牵她回家的少年,给了她十年温暖,如今,该轮到她自己为“家”拼一次了。
隋氢苡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我愿意。”
声音虽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许闫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站起身,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寒气:“三日后,本王会派人来接。”
他没再看隋氢苡,也没提那烫伤的手,转身就走。披风的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片未落的雪花,很快就融在了他身后的脚印里。
直到那抹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里,隋夫人才一把抱住隋氢苡,泪水决堤:“我的女儿...是娘没用是娘对不起你......娘方才并不是有意吼你的...娘错了...”
“娘,不怪你。”隋氢苡反手抱住母亲,手背的疱疹被压得生疼,可她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往后我进入摄政王府,那些商户都不敢欺负我们家了,这样……我们家就安全了,对不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进纯白的寂静里。隋氢苡看着手背上那串越来越亮的疱疹,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她逆命而行的印记——烫得钻心,却也刻得深刻。
三日后,她要踏入那座囚禁了姐姐半生的王府。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深渊,只知道,从答应做妾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此刻的摄政王府书房里,许闫正站在窗前,指尖捏着一枚刚从炭火里取出的银针,任由灼热的针尖烫着指腹,直到起了个小小的燎泡,才缓缓松开手。
他望着隋家的方向,眸色复杂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那个叫隋氢苡的姑娘,哭红的眼睛里,藏着和多年前那个雪夜里的少年,一模一样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