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西铭记
本书标签: 穿越 

春时令.

西铭记

大约半旬的日子过后,儒门的师父子丘按时返回了学宫,而此时重病缠身的书瑾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倒也略微恢复了些元气,可病根却始终没有根除。

子丘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果然对商彦仙的做法表示了支持,并雷厉风行的开始治疗。要说他的医术也着实了得,几副针灸下去,再配上不惜血本购买珍贵药材(花完了这次讲学的收获),果然效果斐然,使得书瑾没多久就由危转安。

而等到过了半年,她几乎恢复如常了以后,商彦仙便问起她以后的去向。

书瑾如今穿着素白的长裙,干干净净的,更显清丽可爱,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也有些迷茫。

话说这件秀气精美的裙子,还是心灵手巧的商师兄这半个月努力,亲手缝制而成。

“我不知道,其实就算治好了病,家里要多养我一口人,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得挨饿,总感觉不太好。"书瑾叹了口气,满脸无奈的说道。

"我们学宫倒不缺你这么一副碗筷!"而旁边,西颜友好的表态,他话里话外都展露着善意。

"可,可是,我们这儿,从,从上到下都只有男子,恐怕于名节,有碍。"西华斟酌着说道。

对此,书瑾显然不在意:"名节之类的,也就大户人家会更为看重,而我们这种小民百姓,有时遇到灾年青黄不接,就只能卖儿卖女卖妻,乃至自卖为奴,能活下去就好了,岂会要求那么许多?"

主座上的子丘正摸着胡子,听了也忍不住长叹一声。

"当然,如果你们这不方便的话,我回家就好了,而且以后肯定有所报答。"见到子丘叹息,书瑾却是会错了意,急忙说道。

"你想走就离开,若想留下来便呆在这吧,来去自由即可。"子丘却显然没想为难她,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便离座而去。

而豪迈大气的西由却大拍胸脯:"姑娘且放心,你只管安心呆在在这稷下学宫中,这里不会有官吏恶政来欺压人,我们师兄弟几个更绝不欺辱于你。"

而一旁结巴的西华低声提醒他:"师,师兄,刚刚那种出风头的帅气话,你,你应该让给大师兄来,来跟人家姑娘说。"

商西铭无奈的白了这对活宝一眼,但转过头却对书瑾不失礼节的笑道:"请别在意,师弟们没有恶意的。当然,如果你嫌他们说的过分就跟我说,明天练武,我会狠狠操练他们。"

听了这话,刚刚还闹得起劲的两人,顿时一齐缩了缩脖子。

在这之后,书瑾便在稷下学宫中住了下来。虽然身份定位很模糊,可这里的师生彼此间友善亲近,整体氛围也良好宽松,她几乎没受到任何限制。

尽管最开始十分拘束不安,可没过多久,书瑾就逐渐适应了下来,她也不想白受别人的好处,于是尽自己所能的帮忙挑水做饭,浆洗衣物,但她在家虽然也做过此类活计,却并不熟练。

因此,商彦仙迎来了自己第一个非正式的"弟子",他负责教书瑾的是,女红!

而在这过程中,两人也逐渐熟络起来,他才算知道书瑾外表文雅贤淑,可实际上,性格却是偏向古灵精怪的那一类。

例如这日,商彦仙正穿针引线,只见在他娴熟又巧妙的手法下,布料上的图案飞快成型,各色针线穿梭着,逐步构成了一条鲜艳的花枝。

"哇,哥哥好贤惠,好厉害!"书瑾顿时拍手叫好,赞不绝口:"有这样的手艺,以后谁把你娶回去,那是天大的福气!"

商西铭尴尬的笑了笑:"我就当你在夸我吧,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入赘之类的想法。"

等到书瑾开始学着绣花,商彦仙终于可以安静读书,琢磨如果让自己为政一方,该怎样解决各色难题,

可惜书瑾却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勉强秀出图案后,她却又开始偷偷看着商西铭了。

"哥,你在想的这些问题,我也能知道吗?"她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以前没跟你讲,主要是觉得这种军国大事,或者严肃的文章书籍,女子可能没那么有兴趣,怕你听着无聊。"彦仙放下书,随口回答。

书瑾两手一摊:"我倒还挺感兴趣的,但主要是对女孩子来说,意义不大吧。就算能够学富五车,我们也只能呆在后宅,不可能走到人前,这些知识又有何用?"

"并非如此。"商彦仙正色回答,他每个字都咬的极其清楚:"据我所知,在孩童时候,男子与女子同时学习的话,反倒是女子进步会更快些,既然拥有同样的能力,却有些人能做事有些不能,岂不谬哉?"

"啊,这样的话我又是头一次听说。"书瑾目光透露出掩盖不住的惊诧,然后她又期待的问:"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能跟你们一起读书吗?"

"不清楚,毕竟师傅的意思不是我能决定的。"商西铭坦然回答:"但若他老人家不同意,我便私下教你。"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商彦仙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层层叠叠,郁郁青青的山林,只觉得自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

"既然是有教无类,那应该在尽可能的广的范围追求平等吧。"

不过等到彦仙把这方面的建议跟师傅一说,子丘只是略微思忖,便大呼有趣,不过也不可能直接收下书瑾--毕竟他收徒的标准可是很高的,所以只好让她先列席旁听,等到过段日子再进行考验,看是否可以通过考核获得资格。

而两个月后,书瑾不出意料的轻松通过考试。之所以说是不出意料,乃是因为她理解能力极强,很多经典中的道理,听一遍就能概括其精髓,而且在课上偶尔的发言询问,往往也能切中要害。

而行过了拜师入门的礼仪后,书瑾也有了个西字辈的名儿,唤作"西子",不过由于门内就她一个女子,大家也更多呼作师妹,所以反而用的很少。

由于是正经弟子,也被师门的名册登记在内,儒家招收了个女弟子的消息,也在小范畴内传播开来了。

对此,各种非议当然不少,甚至有别的学派登门拜访时做出讥诮侮辱,称这种行为是内外不分、牝鸡司晨。

"如果真让这女子当上了大官,谁知道国家政事会乱成什么样!"那前来拜访的别派弟子毫不掩饰的笑道。

“你觉得现在是太平盛世吗?"书瑾却是不骄不躁,淡淡的笑道。

"自然不是,如今礼崩乐坏,各国纷争不休。"那弟子怀疑对方是在引诱自己说些什么,可他也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只好有些奇怪的回应。

"没记错的话,以前都是男子为官,那如今时局都成这样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还不是你们男子把这天下给乱了吗?"书瑾翻了个白眼,语气严厉却不耐的说道,就好像是在路边呵斥野狗一样。

那弟子气得脸上红白交替,牙关都快咬碎了,却又理短气虚,无话可说。

之后的学术辩论中,此人谈论经文与诗歌,又第二次惨败于书瑾,便只能灰溜溜的道歉赔礼,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没法子直接说书瑾不配,那些古板的卫道士们只好转变了攻击对象,开始口诛笔伐提出收书瑾入门的商彦仙。

而商西铭的回应同样出色,对于那些说话太过分的,他直接上门拜访,而且一手提剑,一手握笔,不论文斗还是武斗,只要对方画出道来,他都敢直接接下!

时间转眼而过,如今商彦仙已是将近及冠,而书瑾则已及笄。今年的上巳节,儒门又按照惯例,行了修褉之事后,正在清澈的溪水中曲水流觞。

这游戏的规则说来也简单。就是众人围着溪水席地而坐,一人在上游将酒杯浮于蜿蜒曲折的溪流里,让其顺水势徐徐而下,经过拐弯处水速减缓,若是这酒杯在水旁的某人面前停下或旋转,那便需要将酒杯端起,只有根据他人的要求赋诗一首后,才能饮酒并坐下。

考虑到书瑾年纪最轻又是女孩,负责筹备此事的西颜专门选用了度数较低的艾酒。

由于参与的就师徒几人,却一共准备了16杯酒,尽管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每人平均下来喝到的酒量也不算太少。

或许真是概率因素,又或者是她选的地方水势较为湍急,书瑾竟然一人便饮了5杯艾酒!

作为儒家公认比较善于诗词的弟子,她在出口成章方面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等到第三杯酒过后,书瑾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红,乃至眼神都有些迷离。

看到她甚至嘴角都开始流下晶莹的唾液,子丘赶忙让商彦仙扶她回房休息。

西铭只好上前小心的扶起她,等走出道众人的视线外,书瑾竟然整个人直接靠了上去!

"师妹,你也有武艺傍身,身体素质强于常人,而且喝的只是几盏淡酒,又不是琼浆玉液,你若是还能独自行走的话,不如自己走呗?"商彦仙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于是建议道。

同时,他心中忍不住抱怨着:师妹,你别靠那么近啊,方寸之间,如何守得住男女大防呢?

"啊?"书瑾有些呆滞的笑了笑,她确实是真喝醉了。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商彦仙将其放在床上,又细心的扯上被子掖好,正准备离去。

"师兄,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床上?"书瑾似乎稍微清醒了些,开口问着糟糕的台词。

"你喝的有点多,好好休息吧,等吃晚饭时再叫你。"商西铭走到门口,面色如常的回答道。

"啊,晚饭,现在快晚上了?那是该睡觉。"书瑾实际上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小声的自言自语:"该睡觉的话,那我睡了!对了,师兄你要一起来吗,不来就帮我关下门呗。"

师妹,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这样说话,不对,或者说,难道你今天没吃药?

以商彦仙良好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不止。

"好好睡你的觉吧。"商西铭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只好脚下抹油、飞快溜走。

之后他又返回溪边,在陪师兄弟们一起喝了几盏,又去踏了青。等到晚饭时间,想要叫醒书瑾,可她正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等到半夜,商彦仙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听着窗外滴滴作响的雨声,辗转反侧,一时难以入眠。

就在他半睡半醒间,却隐约听到自己房间门外响起了叩门的声音。作为习武之人,他五官一向灵敏,如今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通,谁会这个时候上门。

商西铭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下床,又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长剑,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谁知竟然是书瑾,此时她仍然是上午出游时的打扮,却因为没换衣服直接睡觉,而导致身上的儒袍有些皱褶,更明显的衬托出了少女初具规模的曲线。

"哟,师兄。"书瑾用一种不同往常的语气打着招呼,"外面天色不错,咱们去赏月吧?"

商彦仙不知道自己该以怎么样的表情面对,只好默不作声的打开了窗户,用手指着黑漆漆的天,现在虽然雨停了,却哪能看到一点月亮?

可书瑾显然酒没醒完,又开始想一出是一出:"那咱们就去踏青嘛,你们下午去过,可我没有哎,我看了一圈,其他人都睡熟了,师傅倒是在读书,但我又不敢去吵他,所以咱俩走?"

最终,商彦仙还是没拗过她,只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攸关重要的大事,不影响明天的早课,玩玩又能如何?

且说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而没有醒酒的书瑾似乎比平常更呆些,反应更慢些,甚至脑回路也奇怪了不少。

比如明明刚刚才聊到月亮有婵娟和团圆的象征,她却冷不丁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话说师兄,你年纪也不小了,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商彦仙摇了摇头:"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哦--"书瑾拖长了音:"令尊令堂不会怪罪?"

"我没有父母了,唯一的爷爷如今正忙于商贾之事,也没有太多功夫关注我。"

"啊,我倒是有父母,但好像现在的情况也跟没有差不多?就当没有吧。"

如果是在平时,商彦仙肯定会提醒她那好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无论如何该有最基本的尊重,可考虑到现在即使说再多,书瑾醒酒后可能也会忘个一干二净,他就索性一笑而过了。

见他不答话,书瑾也不气馁:"所以,你是要等到宇内统一、六合同风,才会考虑拜堂成亲吗?"

这个时代的风气偏向保守,尤其女孩,直接问这类问题终归不妥当,可商彦仙却是个在这方面相对开放的人。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大概是如此吧,再加上还需要遇到合适的人,零零总总算下来,必然得许多时间了。"他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

无巧不成书,雨不知何时停了,而明亮色的月亮也慢慢的显现出了轮廓。

"好哦,反正我这边也没人管。"书瑾转过头,莹白而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格外圣洁,她笑得更动人了:"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等吧。"

上一章 夜雨烦. 西铭记最新章节 下一章 长城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