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38

天启城的冬日，天色总是阴沉着，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之上，寒风卷起街角的枯叶和尘土，呼啸着穿过空旷的长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连平日最喧嚣的市井坊间，都似乎安静许多。

天启城暗流涌动，苏昌河明面上与琅琊王合作，暗地里，却将琅琊王身中寒毒的消息，透露给大皇子萧永的舅舅典叶将军。

然而，他自己也因卷入其中，不慎中了琅琊王所中的寒毒，不得不闭关，强行冲击阎魔掌第九重，以求化解毒性，更增实力。

恰在他闭关的当口，大皇子一系在天启城频繁制造“药人”。

而为了防止小神医白鹤淮可能研制出解药碍事，大皇子命麾下最利的刀，南决刀鬼许流云除掉小神医白鹤淮。

这一日，寒风凛冽。长街空旷，行人稀少。

苏暮雨陪着白鹤淮从医馆出来，准备去城西的药市采购几味紧缺的药材。白鹤淮提着药箱，苏暮雨走在她身侧半步之后，身形挺拔，目光沉静地扫过四周。寒风将他墨色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他们走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时，前方丈许外的空气中，光线似乎扭曲了一瞬。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来人一身毫无杂色的黑衣，头戴宽大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肩上扛着一个狭长的黑色木匣，匣身朴素，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与阴影融为一体。

苏暮雨的脚步骤然停住，几乎同时，他将白鹤淮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他的目光落在那黑色木匣上，瞳孔微微收缩。

许流云，南决刀鬼。许多年前，他曾远远见过此人一次，隔着人群，只记得那股冲天的刀意与血腥气。

许流云没有废话。他抬手，在肩上的刀匣某处轻轻一拍。

“咔哒”一声轻响。

下一刻，刀匣如同莲花绽放般弹开，七八柄形制各异、长短不一的刀，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同时激射而出！

刀光如匹练，撕裂寒风，从不同角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苏暮雨周身要害！

刀未至，森寒的刀气已扑面而来，割得人皮肤生疼。

苏暮雨眼神一凝，并未拔剑。他左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无比地点在一柄最先袭来的短刀刀脊侧面。“叮”的一声脆响，那刀轨迹微偏，擦着他的衣襟飞过。同时，他右掌横拍，掌风浑厚，将另一柄斩向他肋下的弯刀震开寸许。

他身形晃动，在数道刀光织成的罗网中穿梭，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锋刃。

指尖、掌缘、手肘、肩背……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最灵活的武器，以最小的动作，精准地格挡、偏转、卸开那些刁钻狠辣的飞刀。

他没有带伞，也不打算用“十八剑阵”。那是杀人的招式，高效，冷酷，不留余地。苏暮雨心中一直有着清晰的界限。暗河想要走向“彼岸”，想要摆脱过去纯粹的杀手身份，就必须从每个人自身改起。

苏暮雨使出细雨剑法对敌，而许流云的刀势越来越急，越来越密。那些飞刀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划出诡异莫测的弧线，相互配合，形成连绵不绝的绞杀之网。

苏暮雨杀心不重，他虽未落败，但渐渐被许流云刀势压制。

“唰！”

许流云身形骤然后掠，落在一侧屋檐的飞檐之上。他单手虚引，所有飞刀如同归巢之鸟，倏然收回，悬浮在他身周，刀尖齐齐指向下方的苏暮雨。

斗笠下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你没带伞，用不了你最得意的‘十八剑阵’。”

苏暮雨抬头，与他隔空对视，声音平静无波：“杀你，细雨剑法，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