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37

而那女子，听到诊断，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尘埃落定。她收回手，声音柔和些许，问道：“孕相可还安好？”

白鹤淮点头：“脉象平稳有力，胎气稳固，一切都好。”

女子闻言，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她从袖中取出几粒碎银，放在桌上：“有劳大夫。”说罢，起身便欲离开。

“等等。”苏昌河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仿佛草木清气混合着某种冷香的气息，这味道……他心跳陡然加速。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的悸动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如同他们初次确认彼此身份时，那种心跳同频的共振。

是她！

白衣女子——月灼，知道自己瞒不过苏昌河。在他那几乎要灼穿人的注视下，她忽然抬起眼，对着他极快、极轻地眨了一下左眼，唇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狡黠如狐的笑意。

随即，她身影一晃，如同轻烟般掠过苏昌河身侧，已施展轻功，飘然出了医馆大门。

“阿月！”苏昌河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两人的轻功都极高明，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几个起落，便脱离主街，闪入一条僻静无人的暗巷。

苏昌河速度更快，在巷子深处截住了她。他一把将她抵在冰冷的砖墙上，手臂环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属于她的气息终于清晰可辨。

“……阿月。”他声音沙哑，带着确认后的激动和后怕。

月灼没有挣扎，也没有否认。她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伸手捉住他一只手，牵引着，轻轻按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你听到了吗？”她仰起脸，看着他，眼底漾开真实而柔软的笑意，那是属于月灼的、褪去所有伪装后的光芒，“苏昌河，我们有孩子了。”

掌心下隔着衣料，似乎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属于新生命的脉动与温度。苏昌河心头剧震，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又被他强行压下。他重重点头，手臂收得更紧，声音哽了一下：“……听到了。”

狂喜之后，是骤然升起的巨大担忧。他抬起头，看着月灼依然平静的脸，急声道：“阿月，你有孕在身，天启城太危险。离开这里，回南安城去，好不好？”

月灼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静：“不好。我等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苏昌河语塞。他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也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

看着他眼中的挣扎与担忧，月灼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语气放缓：“好了，别这样。我们有各自要做的事。现在，得分开行动。”

苏昌河知道说服不了她。她决定的事，向来少有转圜余地，尤其是这件事。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此刻她的模样刻进心里。然后，他低下头，极其珍重地、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眉眼，又吻了吻她的唇，短暂却用力。

“你一定要好好的。”他抵着她的额头，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而认真，“为了……孩子，也为了我。”

月灼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回抱了他一下，语气笃定：“我会的。”

短暂的温存后，月灼轻轻推开他，最后看了他一眼，身影再次融入巷子更深的阴影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