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滑过,天启城的冬日,连阳光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气。
在众人的暗中协助下,白鹤淮的新医馆终于在天启城中一条还算繁华的街巷里开了张。铺面比南安城的鹤雨药庄大了不止一倍,前堂后舍,药柜诊室一应俱全,门前匾额“鹤雨医馆”四个字是苏暮雨亲手所题,笔力沉静。
这间医馆筹备多时,好不容易积攒些许名气,只等开门迎客。
然而,开业这天,从清晨到午后,医馆门前冷冷清清,除了几个探头探脑打量新铺子的街坊,竟是一个正经上门的病患都没有。药柜擦得锃亮,银针排列整齐,炉子上的药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衬得堂内越发空旷寂静。
萧朝颜陪着白鹤淮站在门口,小姑娘脸上带着不甘,看着空荡荡的街面,忽然握紧小拳头,义正辞严地对身边的苏暮雨道:“哥!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学医,当药王!”
苏暮雨闻言,清冷的眉目微微一动,还未说话,一旁的白鹤淮已经“噗嗤”笑出了声。她转向苏暮雨,眼睛弯弯的,带着促狭:“苏暮雨,你妹妹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你这做哥哥的,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苏暮雨抬起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萧朝颜,又看了看眼含期待笑意的白鹤淮,沉默片刻,唇角竟也极淡地向上弯了一下,语气平静却认真:“如果朝颜真能当上药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宽敞却冷清的医馆,“那我就当个医馆老板,这样,岂不美哉?”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已经在规划未来。萧朝颜听得眼睛发亮,白鹤淮则掩嘴笑得更欢,方才因无客上门的些许郁闷也散了些。
这时,屠晚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身形高挑,面容带着几分江湖人的粗犷和自来熟。
“暮雨!白姑娘!恭喜开业啊!”屠晚嗓门洪亮,手里还提着两坛酒,“我听说你们今天开张,特意来给你们捧场!放心,回头我就去跟兄弟们说道说道,保证你们这儿生意兴隆!”
白鹤淮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淡了淡。她记得这人,上次就是他,非要拉着苏暮雨去什么楼听曲子,苏暮雨回来时身上都沾了脂粉味。
看着屠晚那张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过于豪放的脸,白鹤淮心里默默给他贴了个“带坏苏暮雨”、“长相粗鄙”的标签。
她走上前,装作随意地搭了一下屠晚伸过来递酒坛的手腕,指尖一触即收,随即蹙起秀眉,语气严肃:“你这脉象……可不太好啊。浑身阳气不足,手足冰凉,舌苔我看不见,但观你面色,怕是还有些夜寐不安、盗汗之症?”
屠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诊断”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白鹤淮已经一脸凝重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内间的诊室拉:“来来来,进来我仔细给你瞧瞧,这可不是小事,年轻人更要爱惜身体!”
“不是,白姑娘,我……”屠晚被她拽得踉跄,想说自己壮得像头牛,哪有什么病。
白鹤淮却不由分说,将他按在诊室的椅子上,三指搭脉,片刻后,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肾气有些虚浮啊。定是平日不知节制,饮酒过度,又……嗯,流连某些场所所致。”
她边说边飞快地写下一张药方,塞进屠晚手里,“按这个方子抓药,连服七日,切记这期间戒酒戒色,静心养气。快去抓药吧!”
屠晚被她这一通连珠炮似的“诊断”和医嘱砸得晕头转向,拿着那张鬼画符似的药方,茫然地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白鹤淮,又看了看强忍笑意的苏暮雨,最终还是挠挠头,迷迷糊糊地被“请”出医馆大门。
赶走“碍眼”的屠晚,白鹤淮心情好了些,一转身,却看见苏昌河不知何时倚在药柜旁,正抱着手臂,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坏笑。
白鹤淮脸一红,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苏昌河,你一看就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