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茶也喝过两巡，去唐门的事宜大致商定在次日出发。苏昌河便拉着月灼起身，说是先走一步。
出了醉月楼，秋夜的凉风迎面拂来，吹散楼内的暖意和酒气。长街上灯笼摇曳，行人稀落。
月灼被他牵着手，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打趣道：“先前某人不是信誓旦旦，说圣火村只剩下你我了吗？嗯？”
苏昌河脚步未停，闻言，握着她的手却紧了一分，侧脸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得线条优越。他没回头，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现在也一样。你只能是我的。”
月灼被他这近乎执拗的宣告逗乐了，也不反驳，只是任由他牵着走，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你的你的。”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过话说回来，小昌离看着……和你不像，比你纯良多了。”
苏昌河脚步蓦地停住。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街灯的光晕从他身后照来，让他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紧紧攫住她，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故意气我？”
月灼抬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没有啊。实话实说嘛。”
苏昌河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危险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好，很好。”他慢悠悠地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月灼点点头，语气平静：“嗯，我知道。”
苏昌河被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哽了一下，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起几分，他逼近一步，几乎将她笼在自己的气息里，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和不满。
“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或者……想要跟我一起去的念头？”
月灼微微偏头，似乎认真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摇头：“没有。”她理由充分，“我又不是江湖人，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我。”
苏昌河气极反笑。若不是真刀真枪和她交过手，见识过她那身诡异莫测的功夫，他差点就信了她这副“弱质女流”的模样。
他不再多言，一把攥紧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然后几乎是拖着她，大步流星地往林宅方向走去。
再次站在“林宅”的牌匾下，苏昌河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字，眼神冷了几分。他暗自决定，离开前，非得让人把这碍眼的牌匾给换了不可。
进了院子，四下无人，只有廊下挂着的灯笼投下昏黄的光。夜风吹过庭院里的树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苏昌河松开她的手，却并未走开，而是转过身，背靠着廊柱，双臂环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语气带着点自嘲和试探：“你就这么放心我？”
听出他的不满足，月灼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看他。月光和灯光交织在她脸上，映得她肌肤莹白如玉，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眸此刻漾着浅浅的笑意，红唇微启：“我不是放心你。”
苏昌河心头一紧。
却听她继续慢悠悠地说，带着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笃定：“我是放心别人。”
苏昌河：“……”
这话比直接说不放心他还扎心。
看着苏昌河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月灼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灵动悦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得逞的狡黠和一丝罕见的娇憨。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胸膛，放软了声音，带着解释的意味：“骗你的。傻子。”
苏昌河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脸色依旧不好看，眼神却紧紧锁着她，等着下文。
月灼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了几分，望进他的眼睛：“那个人……见过我。”她指的是浊清，那个屠灭了圣火村的紫袍太监，“我不能轻易冒头，暴露踪迹。南安城是我经营多年的地方，相对安全。但你若决定要去天启城……”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去。”
苏昌河听懂了。
心头因弟弟苏昌离而生出的隐忧，因她这番话，渐渐平息下去，化作一片深沉而温热的海洋。
Mo琳琅感谢 十三四 的会员，加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