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舟车劳顿,周亦洵虽然没有从小娇生惯养的矫情劲儿,但也被折磨得够呛。
得让工部赶紧把官道修喽! ,乾都以北深居内陆,秦、端两洲又有山脉阻隔,土质疏松,植被稀疏,又干又旱又冷;以南洪涝灾害频发,哪回雨季都把田给淹了,百姓们不得不把河泥挖出来堆成山丘状种植粮食。
樊洲在南边,道上刚清干净了水,地面坑坑洼洼,还有相当数量的被冲来的零碎石头。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周亦洵在心中叹了口气,要是有什么法能把南边的水引到北边去就好了,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要是有钱真砸出条连通南北的河道也不是不行,可是今年端洲大旱,除了救济灾民,还要花钱到其他地方买第二年要播种的种子,不然以现在的粮食贮量,明年冬天又会饿死很多人。
去哪买呢?秦洲勉强够裹腹,逾洲漫漫黄沙压根种不出粮食,南三城全淹了,还算富足的樊州人口众多,又帮着邻城重修民舍,抠下来也所修无剩无几。
最好的地就是天子所在的墘都了,却全修了洒楼茶楼,妓院赌馆。
天子之地,谁管修什么?
这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用。
工部不还是要找户部批钱?
户部尚书是谁?
他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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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后边的随的太监挡不住,朝周亦洵的车叫道:"大人,大人!”
周亦沟听那尖嗓子就烦:"干什么?"
车队停了下来,卓喜拎着袍子,到周亦洵的窗口,诌媚地说:“大人呐,这都走了一天啦,咱办差也得注意自个儿身子不是?天也不早了,咱们就先歇了吧?”
周亦洵知道这群老祖宗都是什么德行,无奈应好。
繁喜顿时眉开言眼笑:"那奴才就谢过周大人了!"
说罢,不等周亦洵再言语,繁喜就已经招呼着他的干子干孙进去驿站了。
周亦洵也下了车。马夫们吆喝着把马赶到马厩去。再精致良好的车,没有马儿也没有跨越千山的能力。
当晚,周亦洵嫌躁的慌没有用饭。在驿站的楼上望问远处,漆黑们夜幕掩不住大地的荒凉。墘城都到底是穷奢至极,今日出了城才真感受到折子上的那一团墨迹的苦楚有多沉重。周亦询的住宅在兆寿街上,对面有酒楼,总有玉笛声阵阵,那是无尽尸骨生前的哭泣声。
百姓们的生死,帝王一句话就决定了。
周亦洵下了楼,看繁喜一人桌上上了七八个菜,不禁皱起眉。
繁喜没有注意到同亦询的变化,看到他来了,当即从对孙的骂衔接到对周亦洵的笑脸迎。
“大人呐!”繁喜似是抱歉地说:"我干孙不懂事,把那些个脏晦气东西放了进来....还不快滚!别惊扰了大人!"
同亦洵顺着他们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一团"树技"倦在门口。树枝”闻言,胆战心惊地爬了出去。这是逃荒流民,腿已经断了。
繁喜依然絮叼不停,周亦洵冷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这大吃大喝,让他们,受苦?"
繁喜一愣,忙又笑道:"您瞧我!我们是低贱惯了的,那有您那如此心境心胸?哎哟...…"说着,把两盘菜亲自端去给了那流民。那流民惊诧得直发抖,竟欲刨来野草吞下去,也不敢接这菜。繁喜不耐烦,把菜倒到他身上去,那流民才相信这真给他的,混着满手泥土就把菜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