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故事04

这天连里开会总结训练成果，会后留了大半天时间放假休息，原本士兵们一有空就要去附近的河里捞鱼摸虾改善生活，可惜那天天公不作美，小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山里都是泥巴路，出一趟门鞋子和裤子都得沾满厚厚的泥，还随时会滑倒摔个满嘴泥，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在宿舍里睡大觉。

九班住的破房子后边就是森林，旁边有一条连接着好几个山头通往临县的马帮路径，经常有山民从这里往来通行。

一开始九班的人看到陌生面孔从这里经过都比较警惕，顾一野请教了村支书后才知道这条路是千百年前就存在的茶马古道，大山深处的山民很多都还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生活所需的食盐都需要马帮运送进去。

早上站在山下场院里开大会的时候，顾一野远远看到半山上有一个披蓑衣戴斗笠的高挑身影朝下面张望，他认出那人是哑女。

正值雨季，本地村民喜欢在下小雨的天气进山捡菌子，按理来说哑女带着竹篮冒雨进山采蘑菇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顾一野就是觉得这个哑女不同寻常，她身上好像藏着某种秘密。

顾一野跟村里人打听哑女的信息，但她的名字没人说得清，村民们都叫她支书媳妇，至于她的来历，村里人语焉不详，村支书也支支吾吾，只告诉他说哑女是很可怜的孤儿，他是为了做善事才“收养”哑女做老婆的。

当时顾一野很震惊村支书用“收养”两个字来解释娶媳妇的事，他以为那仅仅是因为村支书的文化水平不高的缘故。

中午吃完饭后顾一野去了村支书家里，他事先把自己的袖口线缝扯破，以请嫂子缝补衣服的理由询问哑女是否在家，村支书说：“你嫂子上山捡菌子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你把衣服放下，等她回来我叫她帮你缝好再给你送去。”

顾一野只好推辞说：“那我请别家大嫂帮我缝一缝，明天还等着穿呢！”他心里有了计较，跟排长请好假，循着哑女的脚迹进了山。

也许是因为连续下雨气温低的缘故，顾一野在山里走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发现多少蘑菇。如果哑女进山只是为了捡蘑菇，那她的今天的收获肯定很少，应该早早回家才对，怎么会在山里待那么久。

雨越下越大，林子里起了雾，顾一野全身都湿透了，他冷得发抖，觉得自己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哑女，那哑女很有可能是走其他小路回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找下去，否则会有失温的危险。

正要返回时，他突然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柴火烟气。不多时他找到了这股烟气的来源，原来是有人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下面燃起了柴火。

他缓缓靠近，走到那块大石头上方，看见哑女的竹篮就放在不远处的树下，里面装满了一种棕红色的蘑菇。

看到是哑女在这里生火取暖，而她确实也是来采蘑菇的，顾一野心里的怀疑渐渐淡去，他正要离开，山洞里突然传来两声女人的尖叫。

顾一野吃了一惊，立即趴下静听动静，他感觉这种尖叫声很是奇怪，声音里似乎没有恐惧的情绪，不像是女人遇到老鼠或者蛇后感到害怕而发出的尖叫，反而更像是感到快乐时发出的欢笑。

他并没有疑惑多久，********************************************他臊红了脸，拔腿就跑，心里总算明白哑女冒雨进山是怎么回事了。

哑女就是来偷情的，至于偷情对象是谁，他顾一野管不着也不想管。

雨水很快浇灭顾一野心里的羞臊，他冷静下来再次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哑女的情形，那也是他对哑女身份产生怀疑的起点。

那天连队刚刚进驻青龙村，哑女摸黑上山给九班送热水，可顾一野向别的班打听过，哑女并没有给他们单独送过热水，那就证明给九班送热水是特殊情况。

顾一野记得哑女当时的行为举止很是奇怪，正常来说没有哪个女孩会在陌生男人身边解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哑女那天是想替什么人打掩护，所以关掉手电让那个隐藏在她身后的人顺利通过，蹲下解手则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在关键时刻拦住他。

现在看来，那个隐藏的人应该就是和她偷情的人。

顾一野不禁疑惑，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在解放军驻防时趁夜离开，还必须避开哨兵呢？

顾一野转回去，继续趴在大石头上面听动静，等那些令人脸红的声音退去后，山洞里的痴男怨女开始了交谈。顾一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非常确信自己坚持回来“听墙角”的决定没有做错。

哑女果然是装哑！

第一次见哑女的时候顾一野就觉得奇怪，当时哑女在他怀里咿咿呀呀地大叫，嘴巴张得很大，顾一野的手电筒在混乱中照进她嘴巴里，看到她的舌头，包括小舌头的形状和长度都是正常的。顾一野甚至感觉她的舌头很软，很灵活，不像是那种钝拙而厚实的舌头。

小时候大院里有个口吃的孩子，同龄人都叫他大舌头，顾一野观察过那个孩子的口腔，发现他的舌头确实比正常人短而厚，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哑巴的舌头也应该是厚而短不利于发声的。当然，他也知道这不是绝对的，因为发声最重要的器官是声带。

青龙村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村庄，住着汉族、苗族、瑶族和壮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村民全都长得矮小而黑瘦，没道理突然生出个又高又白，五官又那么明朗秀丽的美人。

顾一野研究过越南和美军的战争史以及六年前的南疆保卫战，知道越南一直有培养女特工的传统。

他看过一些女特工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大多数女特工都是苗条而美貌的，她们的神态和体型也和一般老百姓不同，总有一种坚毅果敢的烈性在里面。而顾一野刚好能在哑女身上看到这种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