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谢天谢地，我活下来了！”，不知道摸索了多久，费沁源从齐腰深的水中挣扎出来，总算又看到了夜半的天空，她已经浑身湿透，凭着孙珍妮留下的地图，她误打误撞找到了潜出皇宫的通道，奇迹般的逃出生天，刚刚目睹了孙珍妮之死，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逃亡，各种情绪一股脑的杂烩在心头，顾不上喘气，费沁源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自己现在身处皇宫外围的西边，离自己的家有一段距离，幸好她经常在克斯莫城中走动，这城市的犄角旮旯，没有她不知道的，虽然是夜晚，不过也难不住她，就这样，费沁源狼狈不堪的回到了百货店。

看着侍卫服在壁炉里熊熊燃烧，直至化为灰烬，她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擅闯皇宫的最后证据消失了，可自己并没有随之安全，她内心十分清楚，自己和孙珍妮这次闯下的祸有多大，首都警察岂能善罢甘休，也许天空再度放亮的时候，克斯莫又是一片腥风血雨，这地方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待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克斯莫容不了我，那不如去圣彼得堡找我的叔叔吧，反正那里也没人知道我……”

在商店里一通搜索，费沁源带上了一切金银细软，临出门之前，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整日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地方，留给它一个无奈的眼神，就这样抛下了曾经的家，趁着黎明的黑暗，远走高飞，自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疾风骤雨荡涤着人间，陈观慧静静的点燃一支烟，站在洞开的窗户前，欣赏着暴雨中的夜幕，雨势愈发变大，狂风在帮助它肆虐，雨滴时不时溅落在她的衣服上，可陈观慧仿佛感受不到这些，只是凝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栾嘉仪匆匆忙忙的跑上楼梯，身上早被大雨淋湿，换好衣服，她本打算去休息，可大厅的窗户还没有关上，走到里面的时候她愣住了，陈观慧如同雕塑般站在窗前，脚边的地板上满是熄灭的烟蒂，而她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下，依然继续点燃香烟，默默重复之前的行为。

“副总管，您怎么不去休息啊？现在都一点了。”栾嘉仪有些诧异，但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似乎是这位老长官得知了什么消息，这才让她用这样的方式排解心情。

“孙芮死了，三个小时前我接到了老家的通知，她被一个刺客刺杀了……”直到手上的香烟快要熄灭，陈观慧一把将它抛向窗外，重重的谈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

“什么？孙长官遇刺了？那陛下有什么反应？”栾嘉仪一脸震惊的看着陈观慧，急于知道后续的情况。

“陛下只是命令我们一个月之内除掉孔肖吟，不过陈思也告诉了我，陛下当时的话，说得非常重，看样子她没有耐心了……唉，去告诉吕一，把上钩的鱼钓上来吧。”陈观慧语气低沉的告诉栾嘉仪，两个人此时都明白，孙芮的死极大的刺激了李艺彤，她要泄愤，这怒火向着她的敌人即将喷薄而出，可是陈观慧更明白，这样的愤怒，更有可能对着自己而来，不过陈观慧并不紧张，现在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无论李艺彤的命令是否存在，孔肖吟的生命也早就进入了倒计时，既然沙皇不愿意再等待，那就让这一切提前到来吧。

“好的，副总管，我督促她尽快行动，另外我再去通知一下涅瓦，要她关注城中的动向，必要的时候配合吕一行动。”栾嘉仪心领神会，陈观慧听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窗外，沉浸在风雨交加在景象中，栾嘉仪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转身离去。

“老朋友，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你曾经说过，你不怕危险，可是这航道上的暗礁，还是被你先撞到了，要是我当时在你身边，你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们之中的一颗明星，就这样陨落了，你要等我，我会去看你的……”

陈思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装，前一天李艺彤已经任命她为新的内探总管，千斤重担骤然压在她的身上，陈思还有些不适应，李艺彤此时还没有结束一天的工作，她自然也没有休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沙皇，陈思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陛下，我来了。”陈思尽量微笑着面对李艺彤，可脸上的种种神态，和这个微笑极不协调。

“哦，你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的，也不要太过于悲伤，毕竟孙芮去世前，把这些都托付给了你，别让她失望。”李艺彤于心不忍的看着陈思，她红肿的双眼很明显，李艺彤心知她没少暗中痛哭，再次面对陈思，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手下，语言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陛下，我不会辜负您和朋友的期望的，我……我只能全力以赴了。”李艺彤的话，又勾起了陈思的无限回忆，眼泪又在作祟，不过此刻她不能君前失仪，只能强压下悲伤的情绪，装作平静。

“对了，这件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李艺彤其实读懂了陈思的心思，于是急忙岔开话题，询问起刺杀案的事。

“陛下，刺客的身份已经明了，她叫孙珍妮，父亲曾经是克斯莫市政厅的总长，十年前他的父亲因为牵扯到叛乱案，您当时下旨诛杀了他，自此以后孙珍妮就消失了，想不到现在冒了出来，不过根据警察局的调查，她和一个叫费沁源的姑娘一直生活在克伦斯基区，以开百货店为生，而且这个费沁源，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同伙。”陈思徐徐报告着初步调查结果。

“那她的同伙呢？抓到了吗？”李艺彤听到陈思的话，立即关切的追问。

“没有。警察局的人告诉我，他们到了那里以后，发现商店早就关门了，搜查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个人已经潜逃了，询问了附近的人，据他们说，案发当天商店还在营业，不过再往后，商店突然关门，两个人同时不知去向。”陈思接着说道。

“立刻通缉那个人，务必缉拿归案！”李艺彤口吻严厉的说道。

“陛下……这恐怕很困难，警察局的档案中，关于费沁源的信息极少，她也没有留下照片，想要再找到这个人，几乎不可能了。”陈思面露难色的回应道。

“……那个刺客，身上的服饰和她的武器，都是标准制式，她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沉默片刻，李艺彤突然问起另外一件事。

“陛下，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您也知道，这些都是皇家制造局的产品，那里的管理极其严格，想要偷出里面的东西，一般人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工厂的位置很偏僻，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尽快给您答复。”陈思回答道。

“好，不过不要惊动太多人，免得有人毁灭证据。”李艺彤叮嘱着陈思。

“是，陛下”陈思抬起头，犹豫片刻，她提起了一个被人忽略的细节，“关于孙芮的死，属下想到了一件事，曾经有侍卫告诉我，他们当时看到，孙芮的上衣，很多地方被人为划破了，尤其是左肩附近，有明显被翻动的痕迹。”

陈思的话，猛然提醒到了李艺彤，内探成员的身上都有表示等级的纹身，而位置就在左肩以下靠近锁骨的地方，如此说来，这个刺客是有意在针对孙芮，至少她知道孙芮在内探当中地位显赫，那么刺客的目的，就是同时除掉自己和孙芮，让帝国和内探同时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谁会这么做呢？李艺彤立刻联想到一个人，那个远在天边的皇亲，可她真的有这样的胆量吗？李艺彤也不禁疑惑，不过暂时也找不到更加具有嫌疑的人，李艺彤也无奈，恐惧也在不知不觉中扩散开来，如果背后主使不是李宇琪，这帝国内部就还隐藏着另一个阴谋家，他会是谁？就在自己身边吗？

“我知道了，这件事要保密，不能再有人知道。”沉默了好久，李艺彤冷冷的回答陈思。

“是，陛下。”

“你先下去吧，我要安静一会。”李艺彤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闭目凝神。

夏夜的克斯莫，总是呈现出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一家高档餐厅里，宋昕冉此时正坐在包间，等待自己的贵客到了，等了半个小时，房门被打开，她抬头一看，客人居然到了。

“大人，我可是久等了，您不打算补偿我一下吗？”宋昕冉戏谑一笑。

“都说过了，不要在外面叫我大人，被别人听到了不好”女人有些不快的说道，转身坐在了正位上，换上一副笑脸，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座宝石矿吗？这次的事你办的很好，这个你可以拿去了，就按照我们之前谈的条件。”

“那我就多谢大人了，我先敬您一杯。”宋昕冉替那女人斟满酒，自己随后举杯一饮而尽，表示着自己的诚意。

“你我不必这样客气，不过你最近要格外小心，警察局正在调查陛下遇刺的事，现在可是宁可错抓，不能漏网。”女人饮下杯中酒，有些严肃的提醒宋昕冉。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混迹克斯莫这么多年了，有您这样的后台，我谅那些警察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再说了，他们不就是要钱么，我这里有的是，不愁喂不饱他们。”宋昕冉轻松的笑笑，完全不把女人的告诫放在心上。

“话虽然如此，可也不能大意，陛下这个人很敏感，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可不能往枪口上撞……对了，那些东西，你都销毁了吗？”女人拿起餐具享用起桌子上的美食，不忘和宋昕冉交谈着。

“我只是找了两套，毕竟她们也就两个人，那样的东西找起来不仅费劲，还危险，要不是那个小姑娘给足了钱，我也不愿意替她办这样的事，不过能完成您交给我的事，就是再多花点钱，我也乐意。”宋昕冉说说笑笑，向那女人献着殷勤。

“嗯，不过孙珍妮也是报仇心切，有这样的人出现，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她还是太天真了，皇宫那种地方，岂是她和同伴就能搞定的么？她只能去白白送死。”女人喝下一口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可是我听说，她的那个同伴已经跑了，到现在还没抓到，我看这群警察又要被骂死了，不过也是，他们整天就知道敲诈勒索，哪还会办案……”宋昕冉自顾自的边吃边聊，女人没有接过她的话题，而是用进餐来掩盖自己正在思考，自己暗中策划的这一切，到目前为止，看起来算是成功，她坚信李艺彤已经把疑心对准了李宇琪，她自己则丝毫不会受到影响，李艺彤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身边还卧着一只猛虎，时刻准备扑噬她。

这顿饭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女人先行离开了饭店，自己的随从早已等在门外，她登上马车，离开了大街。

“回去告诉他，宋昕冉这个人不能再留着了，想办法把她……”说着女人比华了一下，身边的随从立刻心领神会，两个人再无交流，静静的随着马车驶向城市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