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孔肖吟的恐慌一天天在加剧，自从上次行动失败，外加赵粤遇刺之后，她明显感受到了李宇琪的不信任日渐加强，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心里清楚，自己该重新站队了，再迟疑下去必生变故，上一次见面，她其实有所保留，那些名单她早已掌握在心，只不过不想过早交出，她想让内探知道，自己还有价值，能力远没有消退，不过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她再迟疑下去，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该出手了，想想今天就是碰头的日子，孔肖吟收拾妥当，一个人去了张雨鑫的酒吧，打算做最后一搏……

千里之外的首都克斯莫，渐渐沉入暗夜之中，皇宫里一切如常，李艺彤结束了一天的繁忙，许佳琪和徐子轩等人离开了这里，十天之后她就将启程北巡，到她朝思暮想的圣彼得堡，度过这个夏季的尾声，想到这些她完全沉醉其中，心情饱满的走向鞠婧祎的寝宫，完全想不到，今天这个晚上，将会改变很多事情。

“记住，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紧张，有人盘问你，你务必一口咬定自己是新来的侍卫，不能露出破绽。”临出发前，孙珍妮还不忘叮嘱着费沁源。

“妮子，放心吧，我会随机应变的。”费沁源抽出佩剑看了看，抛给孙珍妮一个自信的微笑，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平民区，准时赶到预定地点，躲进一辆满载红酒的货车，就此踏上了不归路，潜入地狱之中。

顺利进入皇宫之后，两个人分头行动，费沁源倚仗树木的掩护，平安的来到李艺彤的寝宫附近，孙珍妮一路上虽然遇到几个侍卫的盘问，可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也都把他们蒙混过去了。

站在寝宫门前，费沁源真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了皇宫侍卫，她觉得这一切都倍感新鲜，但却不敢表露出来，没过多久孙珍妮大步走来，眼神相会的那一刻，她给了费沁源一个浅浅的微笑，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寂静的让孙珍妮有些害怕，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不可能后退，她还是壮着胆子走了下去，一直来到李艺彤的卧室门前，孙珍妮屏息，左手紧紧握住剑柄，准备随时冲进里面，亲手结束李艺彤的生命，杀掉这个她眼中的暴君。

门很顺利的被推开，走进去的一刹那，孙珍妮有些慌乱，原来李艺彤此刻不在这里，自己扑了个空，“见鬼，怎么是这样！”孙珍妮顾不上再思考什么，转头奔出寝宫，找到正在替她放风的费沁源，动作极轻的站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她不在这里，看来我们得费点时间去找了。”

“什么？沙皇不在寝宫，我们怎么找她？”变故突然发生，费沁源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听我的，我们分头去东面，那片地方宫殿集中，李艺彤应该就在其中。”孙珍妮思考片刻，改变了原定计划。

“那好，我们东面见。”费沁源轻声回应，转身向着东面的重重殿宇而去，孙珍妮咬了咬牙，向着目标出发，只不过她很不走运，离开寝宫的这一幕，恰好被孙芮完全看到，她原本也随李艺彤到了鞠婧祎的宫中，不过李艺彤临时派她取东西，这才出现在这里，看着这个面孔陌生的侍卫，她顿生疑窦，于是走上前去，打算询问一下情况。

“站住，你是哪里的侍卫，为什么擅自闯进陛下的寝宫！”孙芮口吻严厉的盘问起孙珍妮。

“长官，我是今天刚刚调来的，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不知道这是陛下的寝宫，希望您见谅。”孙珍妮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服装，和孙芮所穿的有配色上的明显差异，心中顿时一阵紧张，但脸上仍是一派镇定的神态，尽可能不被孙芮发现。

“你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孙珍妮的话，并没有打消孙芮的疑惑，她是侍卫总长，皇宫侍卫的调遣由他管理，可是孙芮根本没有听说今天会有新的侍卫前来报道，不过她也并没有多想，兴许是手下人遗忘了这件事，她打算继续问问这个小姑娘。

“属下是从伊迪夫宫调来的，可能是我的长官没有告诉您吧。”孙珍妮随便编造了一个借口，打算骗过孙芮。

“哦，这么说你不是第一天做侍卫了”孙芮似乎相信了孙珍妮的说辞，对着她笑了笑，孙珍妮心中稍稍安定，看来眼前的侍卫，自己也对付过去了，她打算和孙芮告别继续搜寻李艺彤，不料孙芮却突然止住笑容，大声说了一句，“彼得罗夫！”

孙珍妮被这声音震住，她呆呆的看着孙芮，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分析这句话的含义，这时孙芮的剑却已经出鞘，径直对准了她。

“你根本不是侍卫，这皇宫里怎么会有连口令都不知道的侍卫，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孙芮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凶狠起来。

眼见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再狡辩也是于事无补，索性一闪身，躲过孙芮的剑锋，顺势拔出佩剑，对着孙芮猛刺了过去，孙芮本能的接招，却发现自己竟然挡不住这个刺客的攻击，不到十招，孙珍妮劈开孙芮的剑，狠命一击，戳穿了她的身体，用尽全身的力量转动着剑，随后抽出，鲜血顺着孙芮的伤口汨汨流出，脏器损伤的剧痛瞬间传遍了她的周身，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她一手捂住伤口，右手的剑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打算举剑再战，孙珍妮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又是几剑刺去，孙芮的身上又多出了几处伤口，随着血液的流失，她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飞快的消逝，终于孙芮眼前一黑，无力的倒在地上，一片鲜红的血迹包围了她的躯体。

孙珍妮俯身下去，查看着孙芮的伤势，她身上的侍卫服已经被剑划的破烂不堪，孙珍妮随手翻动着，突然她看到孙芮左肩锁骨上方的皮肤上，似乎有什么，拨开衣服的残片，孙珍妮看清了它，一只青黑色的双头鹰纹身。

“双头鹰？这是什么意思？”孙珍妮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毕竟自己的首要目的还没有完成，孙珍妮重新拿起佩剑准备出发，刚刚走出寝宫的院子，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赫然出现，一群侍卫听到了刚才的打斗声音，已经赶来助战，他们发现了孙珍妮的存在，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擒拿她，可是众人刚刚接触，却发现这个疑似刺客的人，他们对她无可奈何，孙珍妮剑术的高超，甚至压过了侍卫们的群体攻击，不过这不是她的目的，尽早找到李艺彤的想法不停的在提醒她，赶快走，孙珍妮虚晃一招，转身向东奔去，侍卫们也没有放弃，紧随其后追赶，孙珍妮慌不择路的跑着，不多时被追到了一座华丽的小楼前，眼看自己无路可逃，孙珍妮索性把心一横，和侍卫们缠斗在一起。

“孙芮怎么还没有回来？这时间也太长了吧。”李艺彤看了看墙上的钟，有些不满的说道。

“可能是孙长官还有别的事吧，干嘛那么急躁啊，发卡。”鞠婧祎替李艺彤倒好红茶，低眉，浅笑道。

“好吧，那我就听你的话，慢慢等着孙芮回来。”李艺彤回应给鞠婧祎一丝微笑，端起茶杯准备喝下去，一个侍卫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房间，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向李艺彤报告，“陛下……孙……孙长官她……”

“她怎么了？快说啊！”李艺彤看着侍卫惊慌失措的样子，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一把放下茶杯，站起来大声的追问起侍卫。

“孙长官在您的寝宫附近被刺客刺伤了，现在昏迷不醒，御医正在抢救……”侍卫总算了喘匀了气，一口气不停的说道。

“什么？！刺客现在在哪？”李艺彤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一向戒备森严的皇宫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而且孙芮居然身负重伤，什么样的刺客能有如此本事，李艺彤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侍卫。

“陛下，刺客已经逃到了这里，请您和鞠国王回避一下。”另一个侍卫此刻也跑进了这里，焦急的向李艺彤说道。

“你们保护好鞠国王的安全，我要亲自去看看这个刺客。”说罢李艺彤头也不回的走向楼下。

“不行啊，陛下，那里太危险了！”侍卫见李艺彤竟要亲赴险地，连忙追上去要阻止她。

鞠婧祎身处的这座小楼，很快就被侍卫们团团包围，严密保护起来，鞠婧祎默默关上房门，走向另一头的窗户前，孙珍妮和侍卫们搏斗的场面，被她尽收眼底。

陈思早已赶到了现场，和侍卫们一起对付孙珍妮，闻听孙芮被此人重伤，陈思怀着满腔怒火出手，所以各位凶狠，孙珍妮不多时已经身中数剑，渐渐招架不住攻击，猛然回头，她在不远处的台阶下发现了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搜寻已久的李艺彤，她呐喊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不过侍卫们瞬间包围了她，咫尺之间，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小姑娘，你倒是很有勇气，敢一个人闯进我的皇宫刺杀我，不过你已经走不出去了，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可以宽恕你的行为。”李艺彤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

“哼，你这个暴君！我是不可能向你投降的，我的父亲当年就惨死在你的手中，我要报仇！”孙珍妮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的剑，把满腔的怒愤发泄到身边的侍卫身上，一声惨叫过后，那个侍卫倒在血泊中。

又是一阵激烈的搏斗，孙珍妮已经体无完肤，看着身边有增无减的侍卫，她明白自己的复仇之路到此为止，她已然尽力了，再无可能实现当初的心愿了，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孙珍妮绝望的笑着，一声大笑之后，她最后举起佩剑，挥剑自刎，倒在几具尸体旁，死去了。

陈思看着孙珍妮倒下，表情没有显得轻松多少，冷峻的脸庞一直对着孙珍妮的尸体，直到李艺彤走到她的身旁，“陈思，你做的很好，这里就交给侍卫吧，我们去看看孙芮吧。”李艺彤语气很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是，陛下。”

一群御医围着床上的孙芮团团转，她始终处在昏迷状态，任凭医生们施救，毫无反应，李艺彤走到房间门口，一名御医走上前去，语气凝重的开口，“陛下，孙长官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恐怕她的性命……”说着御医低下头，沉默下来。

李艺彤和陈思没有理会他，径直冲进了房间，孙芮刚刚苏醒过来，陈思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她，一把冲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孙芮，孙芮，相信我你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说话间陈思已经泪眼朦胧。

“咳咳……陈思……你哭什么？我已经尽到自己的指责了……只是可惜命不久矣，不能再和一起保护陛下了，我感觉上帝正在召唤我离开……只要你能替我完成我未竟的事，我也算死而无憾了……”孙芮艰难的睁开眼，平静的注视着陈思，挤出一丝微笑。

“孙芮，你不能死，我不忍心失去你这样忠心的手下。”李艺彤强忍悲痛，她不愿意相信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愿都是噩梦，可这梦，什么时候能醒来。

“陛下……无论作为侍卫还是内探，我都问心无愧了，多少属下死在行动中，想不到今天……这样的命运也会发生在我身上……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孙芮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孙芮再也没能说出什么。

“孙芮，孙芮，你千万不能离开我！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你不能这么自私，撇下我先走！”陈思的内心已经被悲伤淹没，她忘却了沙皇就在自己身边，声嘶力竭的喊着，孙芮却没能再回答她什么，依依不舍的看了她最后一眼，含着笑永远闭上了双眼，身躯在一瞬间失去力量，陈思感受到那只紧握的手，松开了自己。

“孙芮！……”陈思再也抑制不住悲痛，伏尸痛苦起来，李艺彤目睹着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撒手人寰，自己却无能为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脸上满是尽情的悲伤。

“给我好好调查，这一切都是谁干的！”哭过一阵后，李艺彤面色凝重的回转过身体，咬着牙对身边的侍卫下令。

“是，陛下。”

“另外，马上给小艾传信，限她一个月之内除掉孔肖吟，不然我要了她的命！”李艺彤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眼中流露出一抹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