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黄婷婷来到布鲁庄园，这里又成了她的新家，在这个宁静的有些与世隔绝的地方，她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她想不到，金莹玥成了成了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徐子轩费尽心机，留下了这个算得上是证人的家族管家。

“殿下……”金莹玥打破了沉默。

“安妮，现在整个家族，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你应该感到厌烦了吧。”黄婷婷已经没有重逢时的激动，此刻语气极其平淡。

“厌烦……厌烦了，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踏出这里，我必死无疑，为了活命，我也只能这样了。”金莹玥说起这些，没有多余的感情，仅仅是充满着无奈。

“是啊，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那时候我总盼着，什么时候也能自由自在的活着，谁能想到，后来梦想成真，我真的自由了，不过总是担心会随时没命罢了，颠沛流离了十年，现在终于回来了，可我还是要藏起来，也好，我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再等十年，当年的一切总会真相大白的。”黄婷婷戏谑的口吻，像是讲着一个刚刚听说的故事。

“殿下，这里很安全，再也不用担心有外人追杀我们了，您就把这里当成家吧。”金莹玥有些凄凉的说道。

“能和老朋友朝夕相处，我就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家，也不用整天带着面具见人了。”说着这些，黄婷婷的双眼又恢复了久违的炯炯目光，这一刻，她稍稍看到了希望，被风霜侵蚀的心，又有了温暖。

莫寒钻出那只比她高出许多的大木桶，刚刚离开黑暗的世界，阳光刺痛她的眼睛，过了好一阵，她渐渐恢复了视力，透过船舱上的窗户，她看到了久违的三色旗，她心中激动着，自己终于结束了逃亡，回到了自由的土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莫寒忽然忍不住，放肆的放声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涌出眼眶，“父亲，我的亲人们，上帝没有忘记我，让我活着回来了，我马上又能见到你们了！”莫寒内心深处，那个真切的声音呼喊着。

莫寒悄然离开了港口，她以最快的速度购置好马匹行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纵马北上，直奔自己的家乡而去，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兴奋中，完全预料不到，命运只是暂时放过了她，还有一个更大的考验，正在几年之后，等待她的前往。

“喂，你是别尔德部的吗？”独自走了十天，莫寒终于在顿河边上见到了一群自己最熟悉的人。

“听你的口音，也是哥萨克人，你是别尔德部的吗？”那些人看着一身平民装扮的莫寒，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怪异。

“当然，我是别尔德部的莫寒。”莫寒平静的回答。

“莫寒！你是族长的那个女儿吗？”其中一个人听到莫寒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顿时震惊不已，他想不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家乡，其余的人，除了惊讶，没有更多的感受。

“是我，我从科黎穆逃回来了。”莫寒风轻云淡的说道。

“那……和你一起去的那些人呢？他们都哪去了？”那些人连忙追问起那三百个志愿兵的下落。

“他们都阵亡了。”莫寒的语气马上低沉下去，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那些人听后，心中一阵阵的惋惜，过了一阵，其中一个人突然开口，“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族长！”

“对啊，快！”剩余的人纷纷调头，向着镇子的方向奔去，莫寒也随即跟上，她迫不及待的要见到故乡的一切。

“父亲！”莫寒冲进院子，不顾一切的跑向米约托夫。

“女儿，！”米约托夫接到了消息，万万想不到莫寒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也跑向她，历经生死劫难，父女二人抱头痛哭，众人闻之，无不落泪，场面一度凄凉无比。

莫寒的归来，成了全族人在新年前收到的最完美的礼物，自然少不了酒宴庆贺，莫寒身坐在父亲的旁边，却和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她始终没有笑容，默默的独自饮下烈酒，没有一句话。

“女儿，还在想着那些事吗？”米约托夫放下杯，看向莫寒。

“那些兄弟……死得太惨了，就连强壮的索尔图，为了保护我突围，也……”莫寒难过得说不下去，用酒精强压下这份悲凉。

“他们都是勇士，战死在战场上，是哥萨克人的光荣。”米约托夫没有安慰女儿，只是有些惋惜的感慨道。

“这样的光荣，希望不会被更多的人拥有。”莫寒冷冷的回应着父亲的话。

“这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我们能做到的，只是把自己的马喂得更壮，刀磨得更快，剩余的那些，就让上帝去决定吧”米约托夫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经历过这些，也不是坏事，以后你要担负起部落的全部，我希望我的女儿，是个内心强大无比的人，我们哥萨克人，生来就是皇帝的战士，未来的战争，少不了流血和死亡，你只能去学着接受，这个世界，我们改变不了。”

“对，父亲，战争还会再来，因为我要报仇，替那三百个兄弟，替我自己，我不会怕的。”莫寒的眼神随着自己的话语犀利起来，米约托夫看着她，欣慰的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当初的那句话，征战会使人蜕变，他觉得现在的莫寒，才是个真正的勇士，从血与火中锤炼出来的哥萨克人。

“你要是早回来一阵，就更好了。”米约托夫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

“怎么了，父亲。”莫寒听到他的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莫非是部落里面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莫寒心中默念。

“戴萌率军队返回克斯莫，途中路过了这里，她问到了你，我们当时不知道你还活着，就告诉她，你已经死在科黎穆的战场上。”米约托夫黯然说道。

“什么？那她说了什么？”莫寒意想不到，多年未见的戴萌，竟然会阴差阳错的回到顿河，她心中隐隐作痛，她明白，戴萌是带着永远失去自己的哀痛回到首都的，此时她突然想赶到克斯莫，亲口告诉戴萌，自己没有战死，她不愿意看到亲爱的人伤心，更不愿意回想这些。

“她哭着说，她要为你复仇，然后就离开了。”米约托夫叙述着，眼神里满是哀伤，他不想再回忆那痛苦的一幕，那些充满着生离死别的场景。

“父亲，我要去找她，我要她亲眼看到我还活着！”莫寒终于忍不住了，她放出了心底的呐喊。

“可是帝国这么大，她恐怕已经调往别处了，你去哪找她？”米约托夫伤感的反问莫寒，莫寒被父亲的话噎住了，她呆呆的转过头去，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戴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等着我，我要再见到你……”这藏在她心中的话语，被凝成坚韧的誓言，莫寒虽然悲伤，但生命却更加坚强，她此刻知道，自己又被另一个人给予了力量，如熊熊火焰，锻造着自己。

“主人，吕一回来了。”孔肖吟趁夜偷偷潜入王宫，来到李宇琪的身边。

“哦，她对你说了什么？”李宇琪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消失了这么久的吕一突然原地现身，她的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这是个什么样的消息，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吗？

“她只是把我们的通信还给了我，还说自己有意投靠您。”孔肖吟如实告知了李宇琪。

“那你怎么看？”李宇琪没有马上表态，把问题抛给了孔肖吟。

“主人，眼下局势错综复杂，对于她这样的人，我们不能不防着点，毕竟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没人知道她都去过什么地方，没准……没准已经向皇帝报告了我们的密谋。”孔肖吟仍然对吕一抱有怀疑，她还是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吕一的诚意并没有让孔肖吟放下全部的戒备。

“如果是这样，你我的人头早就落地了，还能在这里继续隐藏吗？不要着急，先试试她再说吧。”李宇琪思来想去，还是在内心认可了吕一，自己正为军队的眼线而发愁，何不把她安插进去，最好能放在冯薪朵这个难对付的人的身旁，想到这里，李宇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

“是，主人，您要我寻找的那个人……”孔肖吟迟疑了一下。

“怎么？还没有发现她的行踪吗？”李宇琪盯着孔肖吟，表情有些不快。

“是的……叛乱发生之后，她突然就不见了，我一直暗中调查，发现张语格攻入第比利斯的当晚，她曾经出现在林思意的住处，这之后……我的手下就跟丢了，我派人把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逐个盯住，一连几个月过去，还是一无所获。”孔肖吟眼见李宇琪要迁怒于自己，语气也紧张起来。

“你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承诺”李宇琪冷冷的吐出一句，“你告诉我说，贵妇人不会离开你的视线一步，可现在居然凭空消失了，我很失望。”

“主人……是我无能，我这就派人再去找，一定替您找出她，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孔肖吟自知办砸了差事，低三下四的恳求李宇琪道。

“时间我当然会给你，只不过，我的耐心很有限，你最好珍惜时间，否则，你我都活不了。”李宇琪的目光凶狠的扫过孔肖吟，孔肖吟被她的神情吓得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主人，我明白，只是……我如果找到她，要怎么处置呢？”孔肖吟在惊吓之余，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一旦找到了，你就……”说着李宇琪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但是我要见到尸体！”李宇琪压低声音补充道。

“是，主人，我明白了。”孔肖吟回应道。

“以后最好不要随便再来这里了，这样很不安全，有事我会联络你的。”李宇琪轻声说道。

“那我随时等候您的指令。”孔肖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回应着李宇琪的话。

“好了，你去吧，最近行事要谨慎，不要引人注意。”李宇琪最后叮嘱孔肖吟。

“您放心，我会注意的。”说罢，孔肖吟匆匆转身走出房间，从来时的原路潜出王宫。

李宇琪还在回味着孔肖吟带来的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冲淡了这些天的兴奋，不过这不足以阻挡她的计划，还有一个人，李宇琪还没有等到她的现身，计算着日期，她也快要到了，那个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她一定不会像那些虾兵蟹将一样低效无能的，李宇琪欣慰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夜虽然漫长，似乎总觉得永远不能捱过，可她很乐观，她感觉自己要得到的一切，就在地平线上等待着未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