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录音机里的雷声让整个地宫的机关开启，母雪海和杨大广他们沉浸在雷声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即将出现的危机。
吴三省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没有遗漏掉齐晋对战时过于冷静神态与干脆利落的身手。
在南海王地宫的那几天里，他们遭遇了大大小小的危机。
齐晋过分干练的身手，也让吴三省对她的防备加深。
顾然说到这里，看向吴二白的眼神十分冷漠，“在出了南海王地宫之后，吴三省向上级极力推荐我加入那支考古队.......”
第一次逃离没有成功，她那时便想着交差之后再离开。
可没想到，吴三省的一封推荐信，将她送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吴二白神色微怔，苦笑道：“妗妗，你听我解释，当年是有人假扮了三省，等我们得知这件事时，你们的队伍早已出发了........”
刚开始从旁人口中得知，吴三省推荐齐晋加入考察天下第二陵的队伍时，他是震惊的。
毕竟当年.......三省他追着陈文锦去了广西，又怎么会在那个节点出现在京城。
顾然眼尾微微上扬，嗤笑一声，“吴二白，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会信吗？”
如果不是调查过，她绝不会质问吴二白。
当年吴三省的确是离开了京城，但交上那封推荐信的却是解连环。
吴邪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二叔。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齐晋阿姨就是二叔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可假三叔为什么要举荐齐晋阿姨参加下一支考古队？那里到底有什么，必须要让二叔的‘心上人’去考察的？
还是他们那时就已经开始了那个计划。
吴二白见什么都瞒不过齐晋，苦笑道：“妗妗，你别怪连环，他也是听了齐八爷的话.......”
这件事情埋藏在他心里太久了，当年他为了寻找齐晋的下落，也曾调查到那封举荐信。
老三他........不承认信是他交上去的。
最终抽丝剥茧，吴二白怀疑到了解连环的身上，也是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一切都是齐八爷的安排。
他不曾怀疑齐八爷的卦象，却从未想过，齐八爷竟是从最开始就打算舍弃掉这个养女......
顾然这下彻底听明白了，“原来是他啊.......怪不得.......”
如果这个在背后搞鬼的人是齐铁嘴，她是一点都不觉得疑惑。
奇门八算的齐八爷，算不到她的命劫，自然会将她视为异类。
这一点，早在欧罗巴时，齐铁嘴过分冷漠的态度就已经让顾然察觉到了。
齐铁嘴会这样，顾然一点都不意外，唯一让她感觉疑惑的是，当年齐羽又是个什么态度？
吴邪看出二叔还有事情想要跟齐晋阿姨谈，便招呼胖子将刘丧生拉硬拽地拖出了帐篷。
临走前，张起灵看了顾然一眼，那一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难辨.......
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顾然有些莫名其妙，转而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还有什么事要问。”
吴二白看着她兜帽下的银丝，眼角干涩，哑声道：“妗妗，你的身体？”
顾然掀开兜帽，露出她满头的华发，那如雪般的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意味，讥嘲道：“拜他所赐，勉强活着。”
齐铁嘴的计划到底没有得逞，他们那支考古队连三十三非人界的门都没触碰到，就被人一锅端了。
吴二白沉默片刻，语气中带上几分内疚，“妗妗，很抱歉.......”
如果他早发现.......他绝不会让老三和解连环那么做的。
顾然微微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九门这些年的事情，我多少有些耳闻，二哥.......你也不容易。”
九门看似同气连枝，但也有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不会插手他人家事。
她最开始也只是以为她和齐羽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才是九门上一代抛出去的棋子。
让她没料到的是，九门上一代心狠到连血脉亲人都可以舍弃。
霍玲、陈文锦、解连环，他们都是九门嫡系，也同样落得不知所踪的下场。
吴二白叹了口气，说道：“妗妗，九门这些年牵扯太多，很多人都身不由己。”
顾然冷笑一声，“身不由己？那当年齐羽呢，他也被算计了吗？不，他是心甘情愿的！”
吴二白皱起眉头，“齐羽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后来失踪了.......”
吴二白对于齐羽的下落说得含糊不清，显然并不想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
刘丧的听力异于常人，现在说出来，就等于将九门当年的真相暴露在小邪面前。
他还有未完成的计划要做，不会这么早的揭开谜底。
顾然陷入沉思，齐羽的失踪一直是个谜，她记得当年齐羽对她的态度很和煦，一如对原身那般，才会让她没有怀疑过什么。
可如今想来，继承齐铁嘴衣钵的齐羽，又岂是泛泛之辈？
吴二白看着她，声音干涩，“妗妗，你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恶化了？”
有陈文锦这个例子在先，他很难不怀疑齐晋现在的身体出现了恶化，又或许跟他们一样，服用了尸蟞丹。
顾然缓缓地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挺好的。”
那简单的三个字，仿佛是她在这无尽痛苦中最后的倔强。
就目前来说，活着远比死去更要痛苦。
每一个夜晚，噩梦都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那些刻在骨子里让人无法忘记的过去，像是毒蛇一般，紧紧地勒住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喘息。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暴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它。而异能的不断增长，更是让她每一天都仿佛置身在寒冰地狱之中。
那种炽热的痛苦，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散发出来，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被扔进熔炉的铁，正在被无情地灼烧、锤炼，又一次次的被投入到冰水之中淬炼。
她试图寻找解脱的方法，可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那痛苦，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地笼罩其中，让她无法逃脱。
顾然知道，还有小丧陪着她，她不该轻言放弃。
也许，在这无尽的痛苦之后，会有一丝曙光出现，可机会太过渺茫，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陪小丧到什么时候。
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顾然的脚刚迈开，身后吴二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妗妗，我会找到治愈你的方法的，还有.......当年的事........对不起。”
吴二白觉得，他应该为吴三省与解连环两人闯的祸对齐晋说一声抱歉。
顾然身子一僵，背影显得瘦削异常，可脊背却是挺直的，“二哥，有些事情还是让当事人说更有资格。”
恨吗？
顾然想，她自己应该是恨的。
原本这种情感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可是日复一日折磨与痛苦，终究还是让她转了心性。
但，冤有头债有主，九门老一辈做下的孽，自然该由他们那一代来偿还。
至于解连环所做的，失踪或许是对他最大的保护了。
不然，顾然也不知道，自己见到那人会不会将炸药包绑在他身上，将他炸成一滩烂泥。
————
原定的计划是回去休整一下，之后去哑巴村，但吴二白接了通电话之后，与刘丧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后，便带着贰京与吴邪他们匆匆离开。
顾然因为吸了张起灵的一口麒麟血，体内的暴动得以短暂的平息，打算等见过胡八一他们之后，便回欧罗巴再看看。
偏偏刘丧似是猜出她的心思，说什么也要带着她一起去见见自己的师父和干爹。
顾然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应允。
胡八一年过五十，身子骨十分硬朗，被迫退休之后，更是闲得无所事事，偶尔跟胖子和大金牙凑到一起，遥想当年。
正吹嘘着，就见刘丧带着顾然走了进来。
胡八一愣神了一瞬，随即笑道：“小丧，你可算回来了！”
王凯旋丢开胡八一，抱住了刘丧，朗声笑道：“哎呦喂，小丧啊，你回来可是救了干爹一命啊！”
他严重怀疑老胡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总是拉着他和大金牙扯当年下墓的事情，听得他手痒难耐，都恨不得跟小丧再去墓底下溜达一圈了。
刘丧回抱住王凯旋，“干爹。”
胡八一转头朝着顾然，态度十分和善：“顾小姐，好久不见。”
在座几人都是旧相识，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话。
胡八一他们比谁都清楚顾然目前的身体状况，雪莉杨对顾然的遭遇深表同情，此前更是为刘丧组建了专业的实验团队，对她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和研究，想要从中找出治愈方法。
只是，顾然体内不止有一种远古异兽的血液，并且那些驳杂的血脉已经深刻入她的骨髓之中，即使是进行换血，依旧无法解决她目前的困境。
所有的方法他们都试验过，刘丧却始终不愿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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