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春雨。结愁千绪，似忆江南主。”丁香花开了，雨点打在那细小的花瓣上仿佛在诠释着思念。
林歌在花店里逗留了几分钟，拿着一束桔梗走了出来。
风铃在身后轻响，雨点渐渐将透明伞打出“花纹”。这会儿雨势见大，柏油路上仿佛冒起了烟雾，诉说着世界的神秘。
她沿着斑马线走到对面，街角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上面有些许的纹路和装饰，虽显得干练，却与现在的天气格格不入。
林歌想凑近些看，男人身上总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走了过去，这次看得真真切切。
眼前人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找了七年的男朋友。
他模样如往昔，岁月对他尤为厚待，对林歌来说却是恍若隔世。
“陈叹。”林歌有些哽咽。
男人抬眸与她对视时怔了一瞬随即开口道。“林歌？”
“……”
原来太久没见一个人是会说不出话的，重逢的草稿林歌打了七年，如今却什么也说不出。
“你那年……为什么没有复读。”
记忆奔涌而来将她带回了那年盛夏。
窗外雨点嘀嗒，少女推开小卖部的门听到一阵响声，她撑着伞走了出来。
“雨天打架，现在的社会小青年还真是不怕感冒。”她小声嘟囔。
那是在看戏？
林歌的目光被一旁的少年吸引。
少年白衣黑裤，纤长的手指夹着烟。
啧，
还挺帅。
林歌走到他身旁想和他一起观看这场闹剧。法治社会，像这种近距离看群架的机会可不多。
大概是雨伞挡住了少年人的视线，他抬眸。
“打这么凶你还不走？小心一会把你拉过去揍一顿。”说这话时少年嘴角微微上扬。
“你不也没走。”林歌站到了他身旁。
“我不……”
“陈叹，你他妈真一点忙也不帮？”人群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话。
“不帮。”
“那是另外的价钱。”
空气凝重了几秒，所有人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妈的，哪个傻逼报的警。”那群人停住了动作，有人啐了一口。
陈叹掐了烟，转身看了看林歌。
“跑不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林歌点了点头，下一秒转角遇到“爱”。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林歌觉得对于这个直面暴击产生的阴影不亚于期末考试考了零分。
“谈恋爱。”身旁人说。
“嗯。”
“嗯？”林歌的反射弧比嘴慢了半个八拍。
警察将信将疑，看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倒是般配，你们走吧。”
陈叹扯着林歌的衣角向前走去，离开警察视线后重复了一句“倒是般配”。
“……”林歌无语。
“今天谢了，有缘再见。”少年挥了挥手。
假期来的快去得也快，转眼到了凌城一中报道的日子。
“哎，听说了吗，五班有个特别帅的帅哥学习好像也不错。”
“听说了听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女朋友。”
林歌进教室时已经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她坐在大屏幕显示的座位上开始“神游”。
陈叹。
好像和半个月前遇到的社会哥一个名字。
林歌看着同桌的名字思考着，又觉得那人不像是能考上一中的样子。
很快有人坐在了她身旁，林歌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真是他。
“好久不见啊，小女朋友。”
听了这话林歌差点把上个月吃的水果给咳出来。
“谁是你女朋友？”
“半个月前你亲口在警察面前承认的。”
“你还要脸吗？”
陈叹没有回答她，坐在那里一通狂笑。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歌抱着怀疑的态度问:“你真能考上一中？”
“不能。”
“那你……”林歌突然想起贺知繁之前和她说过凌城一中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每年砸个十万块钱高中可以直升。
“你是本部直升？”
“嗯，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呵呵，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逼吗。
林歌在心里默默说道。
“叮——”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从林歌书包里传出。
她正想着谁会这个点给她发消息然后就看到了几个大字:
——你妈回来了。
消息是贺知繁发过来的，林歌还没来得及去想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中午别回家吃了。
这话扰乱了少女的思绪模模糊糊回复了一句。
——嗯。
——她回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
看了贺知繁回复的消息，林歌合上了手机陷入了沉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被母亲的呵斥扼杀着，她害怕庄琴，就像食物链中的生产者和消费者，庄琴一味的向林歌索取，希望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而林歌却无法反抗。
然而在她六岁那年，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已经结束了。林承天和庄琴离婚了，从此庄琴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这次庄琴为什么回来，她想不通也不敢想。
时间总是这样，越是不想让它改变就流淌得越快。
傍晚，天边的晚霞格外好看，却衬得少女无比落寞。
推开深棕色门的那一刻，林歌的手抖了抖。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她走的……”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熟悉的声音再次扑面而来。
林歌屏住呼吸，试图悄悄从一旁经过。
“林歌。”
林歌上楼梯的脚停在了半空转头喊了一句。
“妈。”
“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进了家门和长辈招呼都不打。出去别说是我的女儿，一点教养也没有。”女人的批评声还是格外震耳。
“……”
“哎呀好了，庄琴你刚回来别这么死板，鸽子平时很有礼貌的，今天应该是太累了。”
贺琳在一旁圆场，示意林歌上楼。
林歌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卧室？
贺知繁发消息过来。
——嗯。
——鸽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庄阿姨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人也变了许多，她对你要求严格点也是为了你好。
林歌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真的变了吗？
为什么她觉得还是那样压抑。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在本子上写下了一句:“她不会变的。”
庄琴不会变的，她一直都是那个强词夺理的人。
她没和她说话会挨骂，
她语气不好会挨骂；
她和男同学出去就会被怀疑早恋；
她做什么都不是对的。
或许在她眼里林歌就是一个不自尊自爱的女孩。
“去他妈的听话。”
林歌一脚踹碎卧室的玻璃，从二楼纵身一跃，摔在了草坪上。
有点疼。
但她顾不得这些，一直向前跑去，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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