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頔X时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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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的序幕发生于23年高二。
闽城附中,宿舍楼外的冷风呼啸着,窗户上滴滴答答,雨水沿着玻璃滑落,仿若串珠断裂,颗颗坠下。
宿舍内的盥洗室里空气潮湿,地面湿漉漉的。充斥着花洒喷出水的噼啪声以及水的哗啦声。放眼望去尽是弥漫的蒸汽,像是一片雾岚。
“朱顺帮我拿下洗发水。”
“我在洗衣服,哎,时暄刚好来了。”
时暄才刚迈入一只脚到里头,就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没吭声回应,而是直接朝首个隔间走去,手中紧握着洗发水瓶,同时右手自然而然地敲了敲门,简洁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话音刚落,隔间门悄无声息地微开一道缝,一只手臂灵巧地探出,精准抓取洗发水后瞬间撤回。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门被果断关紧。随后,便是花洒的噼啪声,淅淅沥沥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时暄哂声一笑,虽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俊不禁。
“每次都忘了带。”他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洗衣池走去。
到了洗衣池边,他利索地拧开水龙头,拿盆稳稳接着,随之半是抱怨半是自嘲地来了句:“还好意思说我丢三落四。”
“哎, 时暄,你瞅瞅那俩新来的怎么样啊?”一旁的朱顺正忙活着把湿衣服拧干,顺手往衣架上一套,嘴里不忘朝时暄发问。
朱顺平翘舌音向来分不清楚,咬字也是迷迷糊糊的。
他一旦语速过快,简直就是一团乱麻,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纵是时暄和他已经认识了两三年,每次依然会瞬间懵圈,反应不过来。
时暄轻轻抬起眼帘,斜瞥了他一下,随手抓起衣服揉搓着上面淡淡的污渍,口中随意道:“这样那样能咋样?”他的眼睫微微垂下,“话都没说几句。”
朱顺这人不太讨喜,在班上存在感也低,为了找话题,老是扯些有的没的。
时暄也不以为然。
不过,他确实没和他们搭几句话 。
他所在的寝室是混寝,原先混了两个五班的,其中胖胖的男生经常带着自己四五个朋友打地铺蹭空调,每晚聒聒噪噪,还将门框弄了下来,后来搬走了。
接着昨天又搬进了一个。
这些日子,时暄除了因为“寝舍长”这 个头衔和他们有不可避免的交集外,基本没啥接触更别说搭话了。
只从班上女生口中得知新来的是从闽城一中转来的。
“闽城一中”四个学还挺拉风的,闽城的重点高中,所以直接把女生们的好奇度拉满,一下课就往隔壁班门口晃悠。
一时间,风头无两。
时暄也曾按耐不住想去看看,但不凑巧没瞧见。
直到一中生搬来才见着,不过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先以为对方是戴着眼镜捧着书的又或者像校园小说的男主一样高智、高冷、高个。
直到有一天他推开门刚好和嘴里叼着烟的一中生撞了个对脸……
一中生搬来几天除了第一晚待了会儿,就没回寝睡过都是回本班寝室。
可时暄记得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和同班同学关系也没有很熟稔。
时暄摸不着头脑,每回宿管来点人数时,他作为寝室长只得含糊的找理由搪塞过去。
想到迟早要露馅,时暄就头疼。
不过少了之前5班那两个“老烟鬼”在卫生间抽smoking(烟),寝室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也不用担心吸二手烟的危害了。
本班的几个,丁阔早早洗漱好上床了,朱顺也收拾的差不多,其余三个刚运动回来的也掐着时间在熄灯停水前洗澡。
时暄拿着洗漱用品走到亮着灯的卫生间门前,以为又是谁随手不关灯,也不觉稀奇。
他把门豪横一开,直接僵立当场。
在那个逼仄的小空间里,少年斜倚墙角,头顶的白炽灯光如舞台聚光,将升腾的烟雾晕染成一圈朦胧的白纱光环,巧妙地环绕在他周身。
他唇间游刃有余地吐出一串串烟圈,光影交错间,鼻梁线条在暗处更显分明,立体感十足。
许頔轻轻偏过头,那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稍稍收了收神采,眼尾拉出一道悠长的弧线。他眼窝一角的痣更是醒目,仿佛被无形中放大,愈发显眼起来。
浑身透着一股忧郁而莫名的清冷感。
时暄心头猛地一紧,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吭不出半个字。
许頔掐灭还剩一半的烟头,将里面的窗户打开。
他微挑眉:“没见过抽烟的?”
时暄抬手在鼻前挥了挥,将烟雾散开,“没想到你会抽。”
许汶锦像是被他的举止逗乐了,嘴角一勾,挤出个笑容:“你刚才门边杵那么久,也没见你闻不到烟味啊。”
他把熄掉的烟蒂妥帖收起,又调侃道,
“我看起来很老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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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混不吝的模样。
从闽城重点高中来所私立普高,说好听点是转学,其实明摆着就是犯了事被开除。
时暄死活没法把那乖巧的一中学生跟满嘴叼着烟的男生划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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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雄赳赳气昂昂地一蹲身,稳稳扎在床沿边,一幅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模样。
紧接着,时暄利索地从兜里拽出一本作业本,脸上写着“开工”二字。
灯光从侧面照在他的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阴影,勾勒出他的挺鼻薄唇和柔美的轮廓。
时暄还没写几个字,来人将原本微弱的光芒完全遮挡住,时暄以为是丁阔洗完澡回来了,忙在他开口前解释,“我床在上辅写的不方便我一一”
他轻侧头,笔尖一顿。和一道黑曜石般的眸子视线相接。
光线轻轻洒落在对方的面庞,照亮了那挺直的鼻梁,映射出如高铁轨道般深陷的眼窝。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犹如深渊般深邃的眼窝一隅,一颗痣静静地缀着,平添了几分独特韵味。
“这么晚了还写作业?”对方轻敛眼睫,声音磁性低沉,丝毫没起开的打算。
不是丁阔。
是新来的‘一中生’。
“没写完。”些许是他的目光太炽热,时暄略微不自在的往一旁轻轻挪了挪身子,补充道:“明早自习得交上去。”
许頔没再说话。
气氛稍微有那么点儿尴尬。
“时暄,我把你洗发水搁你盆里啊。”丁阔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朝那张闲置的床铺走去,那里正是他们放置物品的地方。
丁阔手脚麻利地把各类洗漱用品摆放整齐,就在这个过程中,他才察觉到自己床前正蹲着两个人。
“你们蹲我床前干嘛?”
“......”
一句话似利刺挑破凝滞的空气。
时暄、许頔:“写作业。”
俩人异口同声。
时暄一怔,他偷偷扫了眼许頔。
许頔身形颀长,在灯光映衬下,显得愈发骨感清癯。他面容清俊秀逸却偏生一双眸子懒懒散散缠着倦意。
俩人不再说话,倒是丁阔先开口:“怎么不写了?”
闻言,许頔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笔握感不好”时暄缓过神,嘴里嘟囔着:“写的手疼。”
他急匆匆地赶回来,慌乱之中随手从笔袋里抓起一支笔。谁知道,偏巧挑中的是支握着特硌手的家伙。
“我有支笔。”
许頔在自己的床边顺手拎起书包,从里面摸出一支笔来,直接递给了时韫。
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脉络历历可见,正握着一支泛着牛油果色调的按动笔。
“不用了谢谢。”
“没关系,你用用看。”
时韫目光落在他那只停滞半空的手上,顺势一瞥,将笔上的标签信息收入眼底。
‘嘉洁宇’
没听过的品牌,应该也不贵。毕竟住一个宿舍,总客套显得生分。
时韫琢磨了会儿,果断应了下来。他轻轻按下笔帽,悠然在纸上挥洒几笔,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笔的握感很好。
许汶锦轻轻一笑,眼神随即落在眼前的纸上。这张纸上,笔墨流淌出的字迹端庄秀丽,清晰地书写着:
“许汶锦”
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