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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酒地菱中洲 商女不知亡国恨

明季风云

外城赤火盈天,紫禁城中万籁俱寂

  望楼体系已告崩溃。现在的闫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没人支持,没人相信,甚至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陪伴他到这一步的,只有腰间的那一枚天安司的铜牌。

  内城之中,漆黑一片,静静悄悄,压抑非常。城外街道之上并无半点人影,就是屋舍房宅之中不见分毫的灯火与烛光。

  太真宫里,温润的茶汤顺着咽喉滑下去,懿安皇后蔡敏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从胸膛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四周很安静,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缕缥缈的幽香从镏金博山炉飘出,在空旷的殿中画出一道云流龙行的烟迹,先缭绕于铜鹤与平磨螺钿屏风之间,又流连于几重罗縠纱帘之上,俨然仙家景致。置身其间,很容易让人忘掉俗世的一切烦恼。

  王丽圆此时手中托盘里端来了一顶帷帽,一袭青色墨绿山水大袖衣,青色马面裙。而宫门外赵瑞颖在门口已经备好了一整套装备:精炼障刀、贴身软甲、烟丸、牛筋缚索,等等,还有一把擘张手弩。

  “快!帮我更衣!”

  王丽圆帮蔡敏戴好帷帽,帷帽以皂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又为她穿上那一袭青色的衣裙。蔡敏急匆匆地走出殿外,王丽圆仍然披甲执雁翎刀在后护卫。一出门口,赵瑞颖率十几名披甲的宫女迅速跟在身后。他们个个身披墨色步兵甲,手持擘张寸弩,腰悬无环横刀,其中十人还斜挎长弓。整个列队集合的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只听见沉闷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赵瑞颖和王丽圆一左一右在蔡敏两侧护卫。

  世宗年间,天子喜好修道,于是把太掖池沿岸列亭阁无数,遍植牡丹、荷花、垂柳,还豢养了不少禽鸟。在太掖池边作玉熙、迎翠、清馥三殿,将太掖池作“西内”而把紫禁城作“东内”。于是张氏皇族的成员,宗亲贵胄纷纷搬到这片水泽旁边居住,其中就包括了成国公朱纯臣宅,祖上为朱能,靖难名将,南征北战立功无数,获封成国公,死后追封东平王。张新阳下敕命朱纯臣总督中外诸军,辅助太子朱慈烺。

  蔡敏正是想到朱纯臣宅中,与其商议保护太子出京之事。而蔡敏早已定下殉国之心,此时太真宫的殿中陷入一片沉寂,蔡敏的另外几个贴身宫女张择仪,刘晓玥,邱靖雯正自顾自地摇动纺车织出一条条纯净的白绫。

  她们想要去西华门的夹城复道

  紫禁城与太掖池相隔并不近,世宗苦于路途之苦,于是在嘉靖二十六年,又一次别出机杼,从紫禁城的西城墙起,修起一条夹城的复道。复道从西华门门开始,沿西城墙一路向东,与京师的外郭西侧城墙相接,再折向南,越过通化门,与清馥宫的南城墙连通。这样一来,天子再想往返两宫,便可以走这一条夹城复道,不必扰民。后来天子觉得这个办法着实不错,又把复道向南延伸至社禝坛,全长将近十六里。从此北至紫禁城,南到社禝坛,天子足不出宫城,即能畅游整个京师。

  在这么一个混乱的夜晚,紫禁城戒严,宫眷不得出宫,各处在混战,没人会想到夹城复道。蔡敏只要沿西城墙附近的楼梯下到夹城里头,便可以顺着空空荡荡的夹城,直接到太掖池,至朱纯臣家易如反掌。

  此时天色已然黑透,浓墨般的云遮住星光与月色,抹去了一切轮廓和细节。蔡敏她们沿着城墙向东方走了一段,很快便看到前方城墙之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裂隙规整笔直,像一位高明匠人用平凿一点点攻开似的,一直延伸到远方。一条向下的石阶平路,伸向裂隙底部。他们沿着石阶慢慢往下走去,感觉一头跌进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谓的夹城复道,就是在城墙中间挖出一条可容一辆马车通行的窄路,两侧补起青砖壁,地面用河沙铺平,上垫石板。城墙厚度有限,复道也只能修得这么窄。

  在这个深度,外面的一切光线和喧嚣都被遮挡住了,生生造出一片幽深。两侧砖墙高耸而逼仄,坡度略微内倾,好似两座大山向中间挤压而来。行人走在底部,感觉如同一只待在井底的蛤蟆,抬起头,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线夜幕。

  复道里没有巡逻的卫兵,极为安静。蔡敏她们走在里面,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种环境下,每一个人都有点恍惚,仿佛外面的混战,只是一场可怕的梦。这条复道,并非一成不变的直线。每隔二百步,道路会忽然变宽一截,向两侧扩开一圈空地,唤作跸口。这样当天子的车驾开过时,沿途的巡兵和杂役能有一个地方闪避、行礼,也方便其他车辆相错。如果有人在天空俯瞰笔直的整条复道,会发现它身上缀有一连串跸口,像一条绳子上系了许多绳结。

  蔡敏一行人时而停在跸口,借助提灯的亮光,赵瑞颖拿出复道舆图,确定现在的位置。赵瑞颖和王丽圆不得不佩服天子的想象力,居然能想到在城墙之间破出一条幽静封闭的道路来。在这里行走,不必担心有百姓窥伺,完全可以轻车简从。若在白天,该是何等惬意。

  步行了约莫一刻,她们看到前方的路出现一抹光亮,这里便是出口,一行人从石阶上去,出口处的左右,各矗立着一尊灵兽石像——西方白虎,北方玄武。蔡敏有些欣悦,因为这意味着她们找对了出口。

  眼前不是柳荫成排,便是滩边大片芦、茭、菹草丛生,满目皆是浓浅不一的活绿,令人心胸舒畅。她们步行约半柱香功夫,便走到玄津桥。玄津桥是一座三眼白石拱桥,两端斜坡,中间高拱如山。它横跨通惠内河,对面即是西华门。百官每日出入皇城,都必须通过玄津桥从西华门入皇城,是京师最繁盛的路口。这玄津桥最大的特点,就是桥两头各卡着两尊石狮,说是镇岁辟邪之用,其实是为了缓解交通压力。它们把石桥入口分成三条狭窄的通道,防止太多车马一次拥上桥面。

  她们一行人走上桥头,赵瑞颖只能看到那顶帷帽在视野里逐渐升高,徐徐走到玄津桥的最高处。她们走下玄津桥,转到一条驴骡道上去。道路两旁的铺子大部分是一间土坯篷顶的单间小铺,铺头上用竹竿搭出一片草棚。虽然简陋肮脏,经营却还真不少。有拿大铜壶煮碎茶的茶棚,有卖各色汤炊的饼食铺子,有专炖烂肉下面的大锅摊……那些脚夫平时就在棚下吃茶、吃饭、避避日头,甚至还有两三处露天赌坊可以消遣,可此刻却空无一人。走了约一刻,走到码头,依着码头的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水面。郁积半宿的云此时稍稍飘散,只见夜幕里透下一柱月色。银光微映水面,氤氲不流,犹如一面覆在城外的巨镜。镜面之中似有数个岛洲,错落参差,望之如星汉排列。

  蔡敏一行人分乘两舢板,王丽圆一袭白衣站在船头摇橹划桨。太掖池中中有五洲,分别叫作梁洲、菱洲、长洲、莲萼洲和趾洲。很快舢板便接近了目的地。月光之下,只见一条三丈余宽的水道蜿蜒向远方延伸,在水道与湖面最狭窄的交接口处,一座拱形的青黑石闸将水面拦腰截断。两侧闸墙高耸,顶端平台刻意雕成龙头模样,隔水对望。现在是三月光景,雨水不算多,所以闸洞里的绞关石只放下来五分,水面与闸石之间留有宽阔的空隙可供通行。王丽圆眼见即将上岸,心中喜悦,手里的船橹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舢板行入水闸关内,漆黑的门洞外头,立起一座三间四柱的不出头大牌楼,上有万历御笔亲题的“通济水关”三字。五彩牌楼下方的通道,几名守备衙门服色的卫兵,正手持装了铁枪头的长矛,警惕地盯着所有的人。通济水关,其实是一座通济河上的跨水瓮城。它的巍峨城墙高约七丈,下砌条石,上筑青砖,呈一个上窄下宽的敦实梯形,外墙还伸出三层共计三十三枚白石券,宛如青面凶兽露出雪白的獠牙一般。

  在水关大门口,万历爷曾留下一副御笔对联: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蔡敏一行驶入水关内,眼前却看到了与外头世界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的诸多小院便早早升起高高的粉纛花牌。河上画船箫鼓,觥筹交错,通宵不得消停。船上汇聚了京师大半六部官员,两侧堤岸聚集了大量马车、轿子、抬竿和各色人等。远处一条乌篷小船悠悠地从河面上划过来,篷顶吊着一盏铜铃,随着船身摇曳叮当。河岸修了一溜独立小院,出门便是水面。若是姑主人夜里想吃夜宵,便会有乌头小舢把吃食酒水径直送到河房门口。这些小船速度快,怕冲撞了游舫,都在蓬头挂个铃铛,谓之浮夜铃。

  那乌篷船很快晃晃悠悠地开过来了,船头一个高瘦汉子撑着竹篙,吃力地划着。船身吃水有些深,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王丽圆吆喝了一声:“去哪家送什么?”那汉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道:“送三曲八院童外婆处,高座寺起面烫饼两屉,方家藕丝糖通三封。”

  “啧……”赵瑞颖一阵艳羡,这都是京师一等吃食,等闲吃不到,蔡敏默默的攥紧双拳,长叹一声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一段河道里,插着一排排缠着彩绢的竹竿,隔出一条狭窄的水道。蔡敏一行小船顺流直下,先是经过一曲二曲,只见院门轩敞,处处皆是朱栏竹帘,绮窗丝障,端的是浮靡去处。

  她们的小船停靠在湖神庙旁边的石堤旁,朱纯臣住的地方,在街中段的金鱼胡同内。这里住的多是殷富人家,门面轩敞,院进很深。走在巷子里头,两侧的乌檐墙头上爬满了牵牛、素馨和杜鹃花,露出一片翠绿与绯红,如果个头足够高,还能看到院内的银杏树和龙爪槐。

  外城中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在各处此起彼伏,风啸声、踏步声、喝令声也随之从四面八方传来。未死的人躺在血泊中挣扎,或在地上不断爬动,一边发出大声哭叫与哀求声,拼命向人群伸出求援的手,却没有任何一人去看他们一眼。那明晃晃的刀兵迷乱人眼,马蹄踏击地面发出的震动声让人恐惧,一望无际的人头更是引人胆寒。外城已经是一片混乱,火光相隔有与这里数十里之远但都是看的一清二楚,足以见火势之盛。

  又走约一刻时间,金鱼胡同的街东是成国公府,竟将大半条街占了。蔡敏隔着围墙一望,一个灯火通明的华美庭院。这庭院占地极广,四处假山藤萝,错落有致,间杂着娑罗树、金桃等名贵的异国树种。沉香朱楯、檀木栏杆,连井阑都是用金灿灿的宝钿覆满,周围的回廊上还绕了一圈紫藤架子,可谓奢靡之至。庭院中央亭子的边缘有一圈可活动的敛水堤。遇雨则收储不泄,到了酷暑时分,只消把敛水堤抬起一条小缝,便有清水从四边亭檐倾泻而下,有如水帘,那叫一个风凉。

  蔡敏拍打着成国公府的大门,在门外叫喊着,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成国公府”五个大字。王丽圆和赵瑞颖也一同拍打起门来,蔡敏从地上一阵阵跳起,然后双掌尽全力拍打着大门,任凭她怎么拍打,却没有一人前来开门。蔡敏站在门外,绝望的哭喊着。此刻府中磬鼓乐依然演奏着,喧闹依旧。中殿大堂里宾客喧闹,那些宾客头戴方冠,内阁首辅魏藻德、户部尚书王应熊……汇聚席间,案几上金黄色的酥香烤羊,席间的觥筹交错,还有无数色彩艳丽的袍裙闪现其间。还有人酒酣耳热之际,离席凭栏而立,朝着外城方向指指点点。

  姿态高雅、气度迫人的孟孜萱尚食年二十六,引领司膳、进膳宦官等,鱼贯而入。上首雕龙桌案前,有一名身形肥硕,他虽有一双锋芒毕露宛如鹰隼的双目,但通身透着祥和仁慈的中年男子。他头戴着梁冠,穿着一身正红的蟒袍,腰系玉带,正是成国公朱纯臣。他留着长髯,胡须乌黑深沉,很好继承他的上祖朱能的长相。

  福寿全上了朱纯臣的桌案上。

  孟尚食亲自掀开了坛口的荷叶,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中殿,朱纯臣闻着这样的香味,深吸一口气,神情陶醉。

  他放下了酒杯,忍不住开口:“似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面而来。”

  孟尚食连连点头,旋即向朱纯臣勤道:“候爷,此菜用了鲍鱼、鱼翅、辽参、瑶柱、鹿筋等二十八种食材,以陈年花雕酒坛煨成,成菜微蕴酒香,油而不腻,菜名“福寿全”。”

  朱纯臣点头,尝了一口,赞赏点头:“荤香绕舌,汤汁浓郁,令人回味无穷,我还未试过如此鲜美的佳肴。”

  得了朱纯臣的夸赞,孟尚食暗暗得意,旋即示意,福寿全被分送到各人面前。

  接着,孟孜萱道:“宋《清异录》曾云,唐有比丘尼梵正,庖制精巧,用鮓臛、脍脯、醢酱、瓜蔬,黄赤杂色,兜成景物。接下来我便要效仿梵正,以花色冷盘,重现辋川图。”

  几名女使,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辋川图小样需要的鮓、臛、脯肉、瓜、果等各种菜蔬。孟孜萱旋即手持柳叶尖刀,手指翻飞,一眨眼的工夫,便在青柚果上雕刻出亭台楼阁、茂林修竹、山川溪流,山水图在盘中渐渐成形。宾客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好奇、崇敬,压低的惊叹声不断。

  不一会儿,孟孜萱示意,送膳宦官们将二十只冷盘并排陈列于一处,成为一幅大型的花色拼盘菜。辋川二十景,盂城坳、华子罔、文杏馆、斤竹岭、鹿柴、木兰柴、茱荑沂、宫槐陌、临湖亭、欹湖、柳浪、金屑泉、白石滩、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一一在众人眼前成型。

  魏藻德盯着眼前堆着怪石嶙峋的冷盘,讶异道:“从前只见龙凤呈祥、喜鹊登枝,好看又吉利,这又是什么,乌糟糟的一团,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奇怪的雕花冷盘呢。”

  朱国纯忍不住起身,亲自上前观看,所有人都围到这组大型花色拼盘之前……

  门外,宅中灯火通明,隐隐有音乐酒宴间的笑声香气飘过来,钻入她的耳朵和鼻孔。蔡敏闻出了安息香和林邑龙脑香的味道,这都是平时很少碰到的珍品,可在里面,却只是给宴会助兴的作料。蔡敏一脸的绝望,她停下拍门,失魂的走在胡同里。

  出了胡同口,这条街上鼓乐喧闹之声不绝于耳,香烛脂粉味弥漫四周,满街罗绮,珠翠耀光。这时一声高亢清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有如响鞭凌空,霎时竟盖过了一切声响。女声刚落,千百人的喝彩鼓掌化为层层声浪,汹涌而来,连街边的灯轮烛光都抖了几抖。

  蔡敏抬头看去,发现两个拔灯的车队又在当街斗技。一辆车上被改装成了虎形,连辕马都披着虎纹锦被,车中间凸起一圈,状如猛虎拱背。三个大汉站在虎背上,各执一套军中铙鼓,一看就知道效仿的是《秦王破阵舞》。不过他们三个此时垂头丧气,显然是败了。

  而他们对面的胜利者,是一辆凤尾高车。车尾把千余根五色禽鸟羽毛粘成扇形,摆成凤凰尾翼之势,望之如百鸟朝凤。中间竖起一根高杆,杆缠彩绸,上有窄台。一位女歌者身着霓裳,立在上头,绝世独立。刚才那直震云霄的曼妙歌声,即出自她之口。周围无数民众齐声高喊:“张纯烨!张纯烨!”这是那歌者的名字,喝彩久久不息。拔灯斗技,讲究的是围观者呼声最高者胜。这位张纯烨能凭歌喉引得万众齐呼,可见对方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其中最疯狂的一个追随者,看装扮还是个贵家公子,此时方巾歪戴,胸襟扯开,一脸迷醉地手扶车辇,正准备把随身香囊扔过去。他忽然见一个独眼汉子也挤过来,正要呵斥,却不防那汉子狠狠给了他小腹一肘,贵公子痛得当时就趴在地上。看见这一幕,蔡敏忍不住到一旁,作呕起来。江宁长公主张纯烨,年三十,与蔡敏同龄,正是崇真的亲生姐姐。

  一行人回到舢板上,王丽圆继续摇橹,那两小舟孤寂的向紫禁城的方向划去。蔡敏坐在船上,她道:

  “我曾在河北待那么久,又在京城的西所混了许多年,终于发现,咱们那个大明,已经病入骨髓了。西所里住的都是什么人?被敲诈破落的商户、被凌虐逃亡的奴婢、被租庸压弯了脊梁的农夫、被上峰欺辱的小吏,还有没钱返回家乡的蒙古人……他们都是精锐边军,有的来自西安府,有的是来自九边,有的甚至还是武举出身。他们几乎都有和闯贼同样的故事,为朝廷付出一切之后,到头来发现被自己守护的人从后头捅了一刀。”

  蔡敏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灼灼有神:“一个人有这样的遭遇,也许是时运不济;五个人有这样的遭遇,可以说只是奸人作祟;但一百个、五百个人都有类似的遭遇,这说明这个朝廷已经病了!病入膏肓!其实它的根子已经烂了。需要用火来抹杀,让后世所有人警醒。”她默默的,不禁流下了眼泪,逐渐失声痛哭。

  外城街巷胡同间军阵向前,军兵彼此之间相隔紧密,肩靠肩,身连身,只是一齐拥进。鸣金声起,众皆停立,不用喝令,不用军令。闯军将发熕炮架在城墙上,近百门发熕炮对着外城城猛烈开火,炮弹爆炸所释放出来的冲击波,就像是一把无形的镰刀横扫过草地。爆炸周围的明军士兵和锦衣卫也纷纷倒地,有离爆炸近的倒霉鬼发出惨叫,抱着腿在地上打滚。胡同巷陌间大火越发旺盛,赤红色的火苗如春后野草,四处丛生,温度烫到可以媲美羊肉索饼的烤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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