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苦渡我016

私服和校服比起来还是差距蛮大的，毕竟校服是定制的，而从初春到了冬末三枝乱景从未感受到冷暖，她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抬眼望向远处。

高专外正发生着什么三枝乱景不知道，只是在抬眼的那一瞬于空气中寻到了熟悉的人。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七年，三枝乱景倒没想到七年都未忘却一个人，她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校服。

夏油杰站在她面前，抬起左手冲她打招呼，三枝乱景不记得他有这个习惯，低头看去，几个月前她遗落在小学里的长刀被夏油杰握在手里。

夏油杰“乱景，好久不见。”

三枝乱景“……嗯。”

夏油杰看着眼睛摆出攻击姿态的三枝乱景一愣，掩唇轻呼一声，后又笑笑，他朝着三枝乱景伸出手，随后握住刀鞘，等着三枝乱景将刀抽出。

只是下一刻他挡住了踢向他的小腿。

夏油杰“乱景，你的体术是我教的。”

三枝乱景没说话，夏油杰说的不错，来到这里之前三枝乱景的攻击可以被称作一团乱麻，是因为夏油杰的教导，才使得她强大的肉体有了用武之地。

但也因此，夏油杰格外熟悉三枝乱景的攻击方式，毕竟三枝乱景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攻击都出自他。

他格外熟悉，人是，动作是，想法也是。

但不一样的是，三枝乱景并未使用术式，夏油杰不清楚三枝乱景无法再次使用咒术。

因为三枝乱景的情感薄弱了，可三枝乱景也意识到再次见到夏油杰时她是难过的，难不成，要用他给予的负面情绪去攻击他？三枝乱景做不到。

她轻笑一声，抬腿踢向了刀刃，小腿顿时出现一条青紫痕迹，只是眼前闪过寒光，三枝乱景的刀直逼颈侧。

三枝乱景“杰，我们似乎……真的回不了头了。”

她轻声道却不打算等到夏油杰的回答，长刀挥到脖颈边缘，夏油杰躲闪着，寻觅着乙骨忧太的身影。

他要得到祈本里香，也要加速实现他想要的大义，而他寻到了，在脚下长廊的末尾，在三枝乱景的身后。

夏油杰“乱景，这是大义。”

三枝乱景“……我不怕告诉别人，我，早就没有办法用出咒术了。”

三枝乱景“在那之后，我看到了更多情感，夏油杰，那不是大义，那是滥杀。”

声音飘进耳中，夏油杰怔愣片刻，却再未停止躲闪，三枝乱景此刻也是普通人了，那他要杀了她吗？

……都是大义，都是为了更加美好的世界。

他于心底默念，企图阻止心中的爱恋复生。

长刀捅进肩膀，三枝乱景不见了，他抬眸看去，三枝乱景站在乙骨忧太的身边。

在说什么？为什么又要这样呢？

夏油杰蹙眉，抬腿走过去，只是下一刻长廊中只剩三枝乱景一人。

夏油杰“躲起来了……”

三枝乱景“你的对手，是我。”

三枝乱景是怕夏油杰找到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的，因为她知道夏油杰会做什么，禅院真希也是普通人，在他眼里不论强大与否，都是该死的猴子。

在杀死A37后三枝乱景就意识到了生命的意义，准确来说，她认为存在的意义不应该由他人决定。

思绪飘回那晚，她揭开了夏油杰为她编织的假象，不，或许应该更早，早到零七年的苦夏，她误解了夏油杰口中的弱者生存。

从那时起，存在的意义就已经开始扭曲了，只是此刻，三枝乱景也变成了普通人。

他们无法掌控负面情绪，因此出现咒灵，但这不是杀死他们的理由。

她想，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有了不悦之事就杀了他吧？她现下做不到，以前也没能做到。

她说她不是法官，审判不了任何一个人的罪。

夏油杰的印象里三枝乱景还是十七岁那样，善恶是纯粹的，三枝乱景也是，只是此刻，三枝乱景站在了猴子的中间，似乎也沾染上了猴子的臭味。

夏油杰“乱景。”

三枝乱景没理会，只是极力阻止着咒灵越过她，可咒灵那种东西本就是因为负面情绪产生的。

伤口愈发多，血液也爬满身体，她闷哼一声，双手握住刀柄，用力砍向缠绕着腰腹的咒灵。

只是此刻才明白刀刃过长有多不好，她砍伤了自己，掌心捂住豁口，血液溢出指缝。

三枝乱景“……凡恶诛祓·暗。”

黑暗的范围变大了，笼罩着夏油杰拉下的帐的范围内的所有区域，她汲取着不属于她的负面情绪，强制自己再次使用出许久未用出的术式。

咒力包裹全身，三枝乱景迎着咒灵的血液看向了夏油杰，夏油杰就站在远处，在黑暗退散时他朝着三枝乱景冲去。

残留的负面情绪并未被用来治疗伤口，而是攻向逃离自己手中的正要寻找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的咒灵。

只是下一刻鲜血涌出，夏油杰握住三枝乱景的刀柄，长刀被他插进了三枝乱景的腹中。

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身，他将倒下的三枝乱景揽住，轻柔的话语模糊的落在耳中。

夏油杰“乱景，平安夜快乐。”

眼皮好重，眼前也好黑，三枝乱景晃了晃头想要清醒过来，但她没能做到，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断下坠直至沉底。

脊背发烫，头骨也发烫。

顷刻间痛感与忧郁充斥全身，多年来被忽视的疼痛再次回到身上，被遗忘的情感再次回到脑海，三枝乱景蜷缩成一团。

犹如新生的婴儿，承受着幼时的咒骂。

疼痛难忍，三枝乱景不想出声，张口咬住了手臂，血液滚进食道，热烫的血液引起胃液的沸腾，三枝乱景展平了身体。

她与黑暗融为一体，将要消失时，水滴落在了脸上，不仅仅只是负面情绪，她也拥有过短暂的快乐。

四岁时冰凉的井水，十岁时陆离的画笔，二十二岁时自由的工作。

井水刺骨，喝了一口后她肚子疼了好久。

画笔斑驳，涂抹之后怎么都难看的要命。

工作有点太自由了。

可那似乎是三枝乱景能想象到的最高兴的事了，泪水流到皮肤里，泪水浸入骨节里。

她睁开眼来，伤口还在，痛的要命。

久违的痛感归来，她攒攒拳，才认为自己有了几分生气。

三枝乱景“我从不过节。”

她扶着墙面站起身来，回想起那句平安夜快乐，她有些想笑，酸涩与嘲弄并存，杀意与爱意纠缠。

她提起长刀，朝着声响的源头走去，脚步虚浮，牙根作痒。

早就疯了。

从一开始就覆水难收了。

乙骨忧太看向夏油杰身后的三枝乱景，他第一次看见三枝乱景如此狼狈的模样，只是还未走近三枝乱景便再次倒下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像是这几年所有逃开的痛苦都一起回到了身上。

她倒在了地上，汗水混着血液滴落在地上，她闷哼一声，但余光捕捉到了她倒在地上的学生。

挣扎着爬起来，她又做回了野草。

恐惧在血管中叫嚣，她不甚在意，只是踉跄的走向自己的学生，在被咒灵甩在墙壁上时，她感受到了体内的脏腑在挤压。

捂住缺口，防止自己的肠子流出来，她莫名感到兴奋，因为疼痛产生的痛苦变为了负面情绪，在她有意引导下治疗好她的伤口。

她瘫跪在禅院真希的身边，疼痛从未减弱，苦痛从未消失，只是暂时封闭于心口，此刻她再次拥有了咒力。

乙骨忧太看见三枝乱景的背影，又看向了夏油杰，在夏油杰准备靠近时，低头亲吻了下祈本里香送给他的戒指。

乙骨忧太“里香，来吧……”

他轻声道，夏油杰也终于再见到了他无比渴望的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的全貌。

乙骨忧太躲避着咒灵的攻击，祈本里香则是出现在三枝乱景的身边，轻轻的用头蹭了蹭三枝乱景，便将四人待到暂且安全的地方。

三枝乱景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乙骨忧太。

三枝乱景“……保护好自己，我还在这里。”

她抬手摸了摸祈本里香的头，随后便治疗起三人的伤势。

曾经的祈本里香也讨厌她，但似乎强大总能征服人。

她如是想到，在三人伤口被治疗好后她揉了揉后颈，是蜕变，是新生，在那场黑暗之中她彻底与不属于自己的机械骨节融合。

她有痛感，有情感，亦有这副躯壳。

三枝乱景“我好像……有点累了。”

她有点累了，事情就应该在这里结束了，早该结束了，她想。

她看向擦着脸上血液的夏油杰，在化身玉藻前出现时，三枝乱景从二楼跳下来了。

三枝乱景“保护好自己。”

她轻声说道，将咒力注入到刀身之中，特级咒灵没那么好对付，可她也一样，手臂擦干净半边刀身，三枝乱景的身影在那一瞬消失了。

黑闪并非随意使用出来的，只下意识，三枝乱景的不解与难过扭曲了时空，长刀插进了化身玉藻前的体内。

三枝乱景“……极之番·松山。”

是真的很累了啊。

弱冰不再局限于刀身触碰之物，而是由三枝乱景的周身散发，乙骨忧太与祈本里香距离较远，因此并未受到干扰。

也因此能够清楚看见，于三枝乱景脚下诞生出的冰面，一瞬之间地面塌陷，化身玉藻前化灰消失，刀刃闪过寒光，夏油杰躲闪不及，被刀刃捅穿了胸膛。

三枝乱景“平安夜快乐……亲爱的。”

她俯下身来，未被咒力包裹的手握住了刀刃，血液相融，冷冽的气息冻住了他的身体。

三枝乱景不见了，他还没来得及诉说他的思念，他朝着三枝乱景伸出手，只是下一刻周身被光芒吞噬。

他逃走了，在巷子的黑暗处狼狈的瘫坐下来。

凝结在心口的碎冰化了，冰凉的水液在伤口附近刺戳着，似乎是过痛而出现的幻觉，三枝乱景蹲在他面前。

三枝乱景“七年前的那一天，我也很想你。”

夏油杰“这样吗？那太好了……”

他想笑，只是泪水越流越多，三枝乱景动作轻柔，一一拭去后脸颊一凉。

冰凉的雪落在肌肤上，夏油杰抬起右手，勉强碰到了三枝乱景的脸颊。

在他的手垂下时被三枝乱景拉住了。

夏油杰“能再次见到乱景，真的是……太好了……”

三枝乱景站起身来看向巷子口的五条悟。

三枝乱景“……平安夜快乐。”

五条悟“……对不起。”

三枝乱景“……说什么呢，追杀那么久了，不死都说不过去吧？”

她是这样说的，只是余晖下的背影有些孤寂。

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反而……有点接受不了。

乙骨忧太解咒她是高兴的，普通人不必死在术师手下她也是高兴的。

可是她的情感变得太丰富了，她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密不透风的房间内昏黑一片，听见楼下的吵闹她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不知放了多久已经落灰的纸盒，她打开纸盒，里面是件五条袈裟。

在寝室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思索存在意义的那一天三枝乱景出门了。

将自己的全部积蓄匿名捐赠到了盘星教，而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任务，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和她日夜相处的几人都能察觉到异样。

三枝乱景“帮我做了那么久任务，真是麻烦你了，但可惜，我现在没钱，请吃饭可能要到以后。”

五条悟“看见乱景又一次有了干劲，比什么回礼都要好。”

三枝乱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呢。”

五条悟“那乱景以后就让我少说这种话吧。”

三枝乱景笑笑，不透光的墨镜反光下能够看见自己明显的黑眼圈。

五条悟“任务完成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能从柔软宽大的床上醒来太好了，但今天好像没能那么的放松了，又要带学生了。

三枝乱景“老师和我说有新生。”

五条悟“算新生吧？还没办入学。”

三枝乱景“二月份，上哪儿办入学……”

五条悟“总之有个助手也会方便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