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靖正外,没人注意到贝叶斯号与普罗米修斯号一模一样,大厅墙上油画与普罗米修斯号上的油画也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布局还是结构都是一模一样。
时间的变动根本不像经历了几个月,反而经历了几十年般的破败,无数的亡魂已经被囚禁在大海里,迷雾将在此地笼罩,遮盖群星的闪耀,直至正位之时的来到。
安靖正听到了那旧神的低语,当未知变成已知,你是否还会恐惧于疯狂与痴愚,答案是明确的,他并不会恐惧未知。
拉莱耶的仪式又要开始了,恐惧让人的内心没有秘密,得以直面最真实的自己。
西绪福期带走了那本航海日记,他们心怀敬畏,离开了贝叶斯号。
大副紧盯着手上的怀表,看见远处贝叶斯号上的灯火熄灭,就知道船长与二副他们即将归来,迅速赶到普罗米修斯号的艇甲板,把他们接了上来。
等船长他们走后,大副用自己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旁边的电箱,按着那封信上的旨意,有序按动柜子里的不同按钮。
时间、空间、命运和因果的变化开始产生,无名的迷雾渐渐从海底浮起,缓慢地将这片海域笼罩。
血红色的月亮下,假医生在梦里,跪在祂庞大的躯体前,不断地磕头,直至头颅磕破,脑浆流地,也不曾停止如此疯狂的行径,因为那就是他所追寻的主啊!
主的梦从海上浮起,那无名的迷雾即是祂的呼吸,虚假与现实的界限不再明确,反而变得模糊不可辨别。
安靖正看着迷雾,也看见了它所代表的一切,混乱的知识,疯狂与恐惧,乃至一切都无法令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迷雾也无法遮挡他的视野,天上的群星迅速的移动,在回归那所谓正确的轨道。
莎乐美去过贝叶斯号后,内心却更是迷茫,她睡觉的时候没有梦,她什么梦都没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宾客们发现了萦绕在豪华游轮周身的迷雾,不满的情绪在人群中爆发,渐渐影响到正直的船员,叫嚣着让船长回归正确的轨道,送他们去伦敦。
西绪福斯船长猛地从凌乱的床铺上坐起,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梦中妻女的面容尚未完全消散,那笑容温暖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扭曲而不真实。
每一次梦见她们,都伴随着这种混杂着深切思念与莫名恐惧的战栗,想要忘却,那些细节却如同烙印般刻骨铭心。
随着下意识地伸手探入外套内侧口袋,指尖触碰到那条冰凉的丝带。
顺手将它掏出,在灰白的日光下,那熟悉的家族叶脉纹路再次刺痛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贝叶斯号的船长室?这绝无可能!
一股强烈的不安驱使他翻身下床,踉跄着走到房间一角的衣柜前,他几乎是粗暴地拉开柜门,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中翻找着。
身体在颤抖,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在寻找某种能证明自己并未疯狂的证据。
终于,在一个存放旧物的隔层底部,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小块同样细腻的丝绸。他猛地将它抽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摊开左手,是从贝叶斯号找到的丝带。
他摊开右手,是从自己衣柜翻出的丝带。
一模一样。
西绪福斯船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愕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难以置信地在左右手之间来回移动。
这已经不是巧合或者模仿能解释的了。
这根本就是……同一条丝带。
但它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在失踪四个月的幽灵船上,一个在自己普罗米修斯号船长室的衣柜里……
逻辑的链条在此刻彻底断裂。
常识被颠覆,现实露出了它狰狞而荒谬的一角,让回想起了贝叶斯号上与普罗米修斯号如出一辙的构造,想起了那本航海日记里疯狂的终章,想起了梦里挥之不去的浓雾与血月……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不是因为外在的威胁,而是源于自身认知和赖以生存的现实的崩塌。
双手紧紧攥着那两条丝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将他与正常世界连接的最后纽带,又仿佛那是将他拖入疯狂深渊的诅咒之物。